消毒水的气味像层薄雾，始终萦绕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秦明扶着窗台，缓慢地屈伸着僵硬的双腿。
绷带下的伤口偶尔传来隐隐的刺痛，仿佛在提醒他那场惊心动魄的山火并非虚幻。
这几天，病房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窗外时有时无的蝉鸣，还有王刚每天雷打不动送来的早餐，构成了他全部的生活。
调查组的事情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短暂激起涟漪后，便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水底。
没有人再提起火灾的责任，医生和护士们照常查房换药，偶尔闲聊的话题也都是家长里短，仿佛那场差点吞噬整个山林的大火，真的从未发生过。
"秦明，今天可以出院了。"主治医生推门而入，白大褂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他手里夹着病历本，镜片后的目光透着温和与关切，"恢复得不错，但回去后还是要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
"好的，谢谢医生。"秦明点头致谢，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
他望着床头柜上叠放整齐的巡山制服，那熟悉的藏青色布料上，还留着些许洗不净的烟灰痕迹，袖口磨出的毛边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这些天，他无数次望着这身制服发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山间清晨的薄雾，沾满露水的草叶，还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热浪灼面，浓烟呛喉，以及和同事们并肩作战的每一个瞬间。
收拾东西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护士推着小车进来，帮他取下输液架，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回去记得按时换药，有任何不舒服随时来医院。"
她的语气轻柔，像是叮嘱自家的孩子。秦明笑着应下，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这些天，医院虽然是个陌生的环境，但这里的人和事，却让他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
收拾东西时，病房的门被叩出两声轻响，像春雨落在青瓦上。
护士推着银色小车进来，发梢别着的蓝白格纹头绳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她踮脚取下输液架，金属支架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指尖抚过秦明肩头时带着医用橡胶手套特有的凉意："伤口长得不错，但换药可别偷懒。"
说着从白大褂口袋掏出张手绘的示意图，粉色便签纸上用彩笔标着换药步骤，"要是纱布黏住了，就先用生理盐水浸湿。"
秦明着便签纸边缘的毛边，突然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响。
王刚裹挟着走廊里消毒水与阳光混杂的气息撞进来，藏青色西装下摆沾着片枫叶形状的枯叶，歪斜的领带随着动作扫过胸前口袋露出的钢笔帽："哎哟我的救火英雄！"
他夸张地张开双臂，却在看见秦明肩膀处的绷带时骤然收住动作，转而举起印着超市LOGO的塑料袋，"赶紧把病号服脱了，这套运动服特意挑的透气款！"
护士推着银色小车刚要出门，金属轱辘在地面划出细微的声响。
听到两人说吃烤鱼，她蓝白格纹的头绳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医用橡胶手套下的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小车边缘："这位家属你好，病人还在恢复期，要少吃辛辣的，多吃清淡有营养的食物。"
她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温柔，却不容置疑，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换药示意图，像是无声的佐证。
王刚抓了抓后脑勺，歪斜的领带跟着晃出凌乱的弧度，藏青色西装下摆沾着的枯叶随着动作轻轻颤抖："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他摸出钢笔转了两圈，笔尖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光，"那清蒸鲈鱼总行吧？保证不放一粒辣椒！"
护士被他的模样逗笑，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清蒸鱼补充蛋白质很好，但也别贪多。"她转身时，小车里的药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照顾病人可得多上点心。"
秦明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绷带下的伤口突然不那么疼了。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清脆起来，晨光顺着百叶窗的缝隙流淌，在王刚歪斜的领带上镀了层金边，又温柔地漫过护士推着小车远去的背影。
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却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暖意。
王刚开车载着秦明驶向镇上新开的"渔乐人家"饭店，轮胎碾过柏油路的沙沙声混着车载广播里的老歌。
饭店临河而建，木质招牌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门口的大缸里，活鱼正泼剌剌地翻着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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