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身旁秦明的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混着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在喉间凝成硬块。
"秦明这小子是穷养着长大的。"秦耀武的语气像是在擦拭蒙尘的旧物,每个字都带着岁月的重量。
"从前攥着皱巴巴的饭票挤食堂,现在突然要他执掌百亿集团。我不怕他吃不了苦,就怕这骤来的富贵......"他的声音陡然压低,"迷了他的眼。"
朱清望着身旁的秦明,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贴紧耳畔,声音如同淬火的银器般清亮而坚定:"您放心,伯父,若他偏离正轨半步,我定在第一时间纠正他。"
她抬眼与秦明的目光相撞,男人镜片后的眸光剧烈震颤,像是被投进石子的深潭 。
听筒那端陷入冗长的寂静,唯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顺着电流蜿蜒而来。"我这辈子阅人无数,"
秦耀武的声音突然穿透细碎的杂音,带着久经沙场的笃定,钢笔尖重重顿在纸面的声响清晰可闻,"当初你第一次上门,我和你阿姨一眼就认定你是我秦家的儿媳妇。"
他顿了顿:"要是那混小子敢让你掉一滴眼泪,"尾音拖着危险的颤音,"你尽管开口,我和你阿姨连夜坐私人飞机过来收拾他。"
朱清感受到这长辈突然的关怀,喉间的硬块随着呼吸上下滚动。
她将发烫的手机贴紧耳畔,声音里掺着几分涩意:"叔叔,您和阿姨在京都也要照顾好自己。听说最近流感厉害,您少抽些烟,阿姨胃不好,别总忙起来顾不上吃饭......"
听筒那端传来钢笔搁在瓷笔洗里的轻响,秦耀武的笑声裹着电流震颤:"小丫头倒学会念叨人了。"
背景里隐约传来老式座钟的报时声,混着纸张翻动的窸窣,"你放心,我和你阿姨好着呢。等你有空时候,一定要来京都,你阿姨天天念叨着你讷!"
朱清鼻尖发酸,感觉秦明温热的掌心悄悄覆上她发凉的手背。"一言为定。"
她眨去睫毛上的雾气,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却不再是焦虑的节奏,而是带着悠然的韵律。
"一言为定。"秦耀武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很轻,"小清,替我......看好他。"
通话结束的忙音响起时,朱清仍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
秦明缓缓从病床上坐起来,动作间带起轻微的窸窣声。
他半阖着眼,镜片后的眸光却紧紧锁住朱清,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老头子又在电话里念叨什么了?听这动静,怕是把我从小到大的糗事都抖落出来了?"
朱清走到床边,指尖轻轻抚平他皱起的被角,却故意板起脸,杏眼圆睁:"叔叔可说了,"
她压低声音,学着秦耀武的威严腔调,"要是你再敢欺负我,他就从京都连夜杀过来,用纳鞋底的板子抽得你屁股开花!"
尾音还带着刻意的冷哼,却掩不住唇角溢出的笑意。
秦明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牵动伤口也浑然不觉。
他伸手扯住朱清的手腕,轻轻一带,让她跌坐在床边:"原来在老头子心里,我竟是这等'恶徒'?"
他屈起没受伤的手指,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尖,"不过,"眸光突然变得温柔,"有你和老头子联手'镇'着我,倒也安心。"
朱清被他说得脸颊发烫,挣扎着要起身:"谁要和你一起!"
却被秦明揽住腰,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小骗子,刚才电话里说要'守着我'的,可不是别人。"
病房里,两人的低语混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消散在渐暗的暮色里。
…………
翌日清晨,金色的阳光斜斜穿过百叶窗,在病房地面投下整齐的光影。
秦明轻手轻脚地从衣柜里取出熨烫平整的衬衫,布料摩擦声惊醒了沉睡的朱清。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你这是又准备去哪里?"
望着朱清眼下两团淡淡的青影,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声音沉得像是坠了块铁:"我……我去一趟文武集团,有一些要事处理。"
"你伤口还没好利索!"朱清赤着脚跳下床,白色针织睡裙扫过冰凉的瓷砖。
她冲过去按住男人正在解绷带的手,指尖触到纱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血迹,"医生说至少卧床三天,你昨天流了多少血心里没数?"
秦明挑眉扯出个痞笑,故意挺首脊背展示硬朗线条:"清儿你看,"
他突然原地轻跳两下,发梢随着动作轻颤,"伤口早就结痂了,我这身体,铁人三项都不在话下......"
话音未落,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疼得他瞬间脸色煞白。
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衬衫领口,他却还强撑着扯动嘴角:"嘶......这、这不算数,刚用力过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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