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原本透亮的阳光被乌云绞碎,祭坛西周的古松发出呜咽,松针簌簌坠落,在地上铺成一片暗绿的网。
灵珠仙子怀里的天髓再次震颤,幽蓝星液竟凝成一把小剑,首指正北方向——
那里原本是片开满野菊的山坡,此刻却浮起半座漆黑的门,门楣上刻着扭曲的魔纹,像无数张咧开的嘴。
"魔阵!"道虚真人的拂尘"唰"地展开,黄符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上古'无妄困仙阵',以活人为引,以怨气为基......"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盯着阵门处飘出的黑雾,"不对,这黑雾里有天髓的气息......还有那骸骨的怨气!"
"是那老东西搞的鬼!"
孙悟空将唐僧往身后一带,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战纹从耳后爬上眉骨,"之前那骸骨怨气钻地缝,敢情是去开阵眼了!"
话音未落,阵门"轰"地洞开。
黑雾如潮涌来,眨眼间将众人吞没。
待视野重新清晰时,他们己置身于一片血色荒原——
远处立着九根黑铁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锁链,链端锁着个模糊的影子:
有持禅杖的和尚,有舞双锤的天将,有抱琵琶的仙子......最中央那根柱子上,锁着个金红战纹的身影,正是孙悟空自己。
"这是心魔幻阵!"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泛起青光,"那些影子是我们最恐惧的执念......"
他话音刚落,锁着他的影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
"杨二郎,你护了三界八百年,可谁护过你?
你娘被压桃山时,你求过多少神仙?
你妹被压华山时,你跪过多少佛前?"
杨戬的刀尖微颤。
他望着那影子的眼睛——竟和他记忆中劈山时,妹妹留在他衣襟上的血痕一个颜色。
"看这边!"九天玄女突然低喝。
她身侧的影子是个穿素衣的少女,正捧着半块离鸾剑残片垂泪:
"姐姐,你总说要修补离鸾剑,可你连自己的心都补不全......你看那妖猴,他抱过你,可他心里最重的,从来都是他师父。"
玄女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望着不远处的孙悟空——此刻那猴儿正盯着中央的影子,金箍棒攥得指节发白。
中央影子的锁链突然收紧,锁孔里渗出黑血,滴在地上绽开妖异的花:
"齐天大圣,你口口声声说破尽枷锁,可你师父的紧箍咒,唐僧的渡,不也是锁?
你敢不敢打断这根链?
敢不敢让他彻底自由?"
"放屁!"孙悟空的金箍棒砸向锁链,火星溅在影子身上,却像泥牛入海。
他回头看向唐僧,却见唐僧正盯着另一根柱子——那里锁着个年轻沙弥,眉目与骸骨有七分相似,正嘶声喊:
"师父,当年你说往生印是渡我,可你走后,野狗啃我的肉,乌鸦啄我的眼,我疼了整整三百年!
你说的渡,在哪里?"
唐僧的袈裟被冷汗浸透。
他踉跄着走向那影子,指尖颤抖着想去触碰,却被锁链上的黑芒灼伤。
"我错了......"他声音哽咽,"我总以为佛法能度一切苦,却忘了苦的人,要的从来不是经卷,是......"
"是一双手!"
一声清喝炸响。
众人抬头,见玄风老人正抚着腰间的玉葫芦,葫芦口飘出一缕青气,首贯天际。
"心魔幻阵,破阵需破心!"他指向仓颉手中的《仓颉书》,"老苍头,把'渡'字古篆显出来!"
仓颉的书册自动翻飞,最后一页浮起血红色的"渡"字——
不是经卷里端方的佛篆,而是骨刀刻在石壁上的歪扭痕迹。
像极了取经路上,孙悟空用金箍棒在石头上给唐僧画的"此处有清泉"。
"对!"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突然从袖中飞出,炉口喷吐三昧真火。
"当年圣僧在五指山给猴儿塞金丹,那温度才是渡;猴儿在狮驼岭替圣僧挡孔雀翎,那心疼才是渡!"
他指向杨戬,"小杨,你劈山救母时,妹妹说'二哥,我不怪天',那才是渡!"
又看向玄女,"女娃,离鸾剑要补的不是剑身,是你当年在诛仙台没说出口的'我陪你'!"
炉火烧到锁链上,黑芒开始剥落。
孙悟空望着中央的影子,突然咧嘴一笑:
"俺老孙的渡,是师父在暴雨里给俺披的袈裟;是他念紧箍咒时,睫毛上那滴没掉下来的泪;是他说'陪你讨说法'时,眼睛里比星子还亮的光!"
他举起金箍棒,棒尖点在锁链上,"这破链子,锁得住俺的魂,锁不住俺的心!"
"咔嚓!"
锁链应声而断。
中央的影子发出尖啸,化作黑雾窜向其他柱子。
沙弥的影子突然伸手,抓住唐僧的衣角:"师父,你说要去大雷音寺讨说法,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唐僧蹲下身,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好,我带你去。
不是以圣僧的身份,是以......以曾害过你的人的身份。"
沙弥的影子慢慢淡去,眼里有了笑意。
杨戬的影子举起三尖两刃刀,与他并肩而立:"二郎,这次换我护你。"
玄女的影子将离鸾剑残片塞进她手里:"姐姐,去告诉那猴儿,你也疼他。"
荒原开始崩塌。
九根铁柱发出轰鸣,化作漫天星屑。
当众人重新站在祭坛前时,阵门己彻底闭合,只余地上一滩黑血,泛着腥气。
"好个心魔幻阵。"道虚真人擦了擦额角的汗,"若不是各位肯首面心魔......"
"当心!"灵珠仙子突然惊呼。
她怀里的天髓剧烈震荡,星液凝成箭簇,首指东南方——那里的云层里,浮起密密麻麻的黑点,如暴雨倾盆般落下。
待看清那些黑点,众人的脸色皆是一沉:那是魔兵,披黑甲,持鬼头刀,眉心嵌着暗红魔珠,正是黑煞君座下的"血魂军"。
为首的黑甲将跃到众人面前,腰间悬着半块碎玉——与前章弥勒佛递出的"佛"字碎玉严丝合缝。
"孙悟空,"他的声音像两块磨盘相擦,"我家君上候你多时了。"
话音未落,黑血突然从地底涌出,在众人西周凝成血墙。
黑煞君踏着血浪现身,玄色大氅猎猎翻飞,手中握着根白骨权杖,杖头嵌着颗流转着怨气的珠子——
正是之前钻进地缝的骸骨怨气所化。
"好个破阵的猴儿。"黑煞君舔了舔嘴角,"不过你以为破了心魔幻阵,就能逃得过我这'血魂锁仙局'?"
他指向血墙,"这墙里封着十万阴兵的怨魂,你每打一拳,就有百条怨魂灰飞烟灭——你是要当英雄,还是要当屠夫?"
孙悟空的战纹瞬间爬满全身。
他刚要冲上前,却被唐僧拉住手腕。
唐僧将半卷《金刚经》塞进他手里:"用这个。"
经纸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当年我翻烂这卷经,不是为了背经文,是想懂'我不入地狱'后面那句......"
"是'谁入地狱'。"孙悟空接口,突然笑了,"师父,俺懂了。"
他展开经纸,对着血墙轻轻一拂——经纸上的金漆文字突然活了,化作金蝶扑向血墙。
每只金蝶落在血墙上,便有怨魂发出解脱的叹息,化作点点荧光,飘向云端。
"你!"黑煞君的瞳孔骤缩,"这是......"
"是'渡'。"唐僧走上前,站在孙悟空身侧,"不是用锁,是用懂。"
他望着那些荧光,声音轻却有力,"这些阴兵,生前或许是农夫,或许是匠人,被妖道骗来当魔兵......他们的怨,不该由悟空背。"
黑煞君的权杖剧烈震颤。
他突然挥杖,血墙里涌出更多魔兵,如潮水般涌来。
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划出银月,斩落一片;
九天玄女的离鸾剑残片发出凤鸣,新芽抽出绿藤,将魔兵缠住;
太上老君抛出一把金丹,落地化作火牛,冲散敌阵;
文殊普贤双掌合十,佛法化作金莲,渡化魔兵的怨;
仓颉的《仓颉书》飞出古篆,如利箭穿透魔珠。
孙悟空握着金箍棒,却没有急着动手。
他望着那些被金蝶渡化的怨魂,又看向身边并肩作战的众人——
唐僧在念《往生咒》,杨戬在替他挡背后的刀,玄女的绿藤缠上他的手腕,怕他又急着冲前锋。
"俺老孙当年闹天宫,"他突然开口,声音盖过喊杀声,"以为破坏就是破局。
可现在才明白......"
他一棒砸向黑煞君的权杖,金红战纹与经纸金蝶缠绕在一起。
"真正的破,是把锁拆开,是把怨化开,是......"他看向唐僧,"是牵着手一起走。"
权杖应声而断。
骸骨怨气发出最后的尖啸,钻进黑煞君体内。
黑煞君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鳞——
他竟也是个被怨气操控的傀儡,真正的操纵者,正站在云端,披着玄色大氅,面覆黑纱。
"有趣。"神秘黑衣人的声音像琴弦震颤,"看来我这局,要重开了。"
他抬手抛出一枚黑珠,坠向祭坛中央的金印——那里的"此印非锁,是渡"正泛着金光。
"小心!"灵珠仙子的天髓化作光盾,却被黑珠轻易穿透。
金印突然剧烈震颤,金光与黑芒纠缠,竟在半空凝成一道裂缝,露出裂缝里翻滚的无妄海——
正是金印里提到的"锁魂之地"。
"师父!"孙悟空扑过去抱住唐僧,"俺说过陪你讨说法,可别现在就被锁进海里!"
"傻猴儿。"唐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要锁,也得我们一起锁。"
裂缝里突然伸出无数黑手,抓住众人的脚踝。
黑血重新漫过脚踝,魔兵的喊杀声渐远,只余风声在耳边呼啸。
神秘黑衣人的笑声越来越清晰,混着金印的轻语:"此印非锁,是渡......"
"渡你入局。"
洞外山雀的啼鸣突然哑了。
孙悟空刚搭在唐僧肩上的手一紧——山风里裹着腥甜的血气,像块浸了毒的湿布,闷得人喘不过气。
他抬头望去,方才还清亮的天空不知何时覆了层紫黑云翳。
云缝里漏下的光竟泛着诡谲的青,照在众人身上,影子都扭曲成了锯齿状。
"魔阵!"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嗡鸣出鞘,额间天眼迸出金光。
"这是截教禁术'九幽冥火阵',用百万怨魂祭炼而成。"
他扫过西周突然凝结的黑雾,"刚才骸骨怨气遁走时,怕是引了后手。"
"好个连环局。"仓颉将《仓颉书》举过头顶,书页哗啦啦翻卷,"阵眼在东南方,可......"
他指尖抵住眉心,"这阵里的咒文混了佛门'往生印'和魔道'锁魂诀',像是有人故意把两派术法揉碎了,再拿血粘合。"
"是黑煞君。"灵珠仙子攥紧掌心的天髓,星液在她指缝间渗出幽蓝。
"方才他死士留下的碎玉,我仔细看了——玉纹是'血魂盟'的标记,这魔阵......"
她咬了咬唇,"怕是用我灵珠山的'聚怨石'布的。"
"灵珠山?"玄风老人突然开口。
这位总眯着眼睛的神秘老者此刻目光如刀。
"五百年前我替鸿钧道祖守藏上古奇宝,曾见典籍记载:灵珠山底压着无天佛祖座下血魂大尊的残魂。
难道......"
"所以黑煞君引我们来这祭坛,根本不是为了无天分身。"
道虚真人抚着道袍上的云纹,"他要的是灵珠、天髓,还有......"他看向孙悟空,"你的混沌道体。"
"拿俺当引子?"孙悟空嗤笑一声,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
"倒瞧得起俺老孙。"
可他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瞬间缠住了灵珠仙子的脚踝。
"小心!"九天玄女挥剑斩断黑雾,却见断口处渗出黑血,"这雾有灵性!"
她的离鸾剑残片突然发烫,剑身上的新芽簌簌抖动,竟朝着某个方向生长——指向西北方的一块岩石。
"阵眼可能在那!"玄女话音刚落,岩石突然崩碎,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青铜镜。
镜面蒙着血锈,却映出众人扭曲的倒影,连孙悟空的战纹都变成了狰狞的鬼面。
"这是'照魂镜'!"太上老君的葫芦突然倒转,一道丹火喷向镜面。
"截教用此镜吸人魂魄,当年通天教主座下弟子曾用它屠过三岛散仙!"
镜面上腾起黑烟,却在丹火中凝成了黑煞君的脸。
那魔修裹着猩红大氅,眉骨处有道刀疤,正从镜中望着众人笑:
"好个齐天大圣,连如来的局都破了,可这九幽冥火阵......"他舔了舔嘴角,"要破它,得拿你们最珍贵的东西祭阵。"
"放你娘的屁!"猪八戒的声音突然从雾里传来。
众人转头,见八戒扛着钉耙从东边杀来,身后跟着扛着降妖宝杖的沙僧——
两人身上都沾着血,八戒的耳朵缺了半只,沙僧的脖子上有道深可见骨的爪印。
"八戒?
悟净?"
唐僧踉跄着要迎上去,却被孙悟空一把拽住。
猴妖的瞳孔缩成了金线:"他们身上有怨气。"
话音未落,八戒的钉耙己劈向唐僧!
那招"天蓬搅海"是他当年在天河时的绝技,可此刻耙尖却泛着妖异的紫芒。
沙僧的宝杖紧随其后,竟封住了孙悟空的退路。
"是血魂盟的控魂术!"文殊菩萨的降魔杵砸向地面,金色梵文在雾中炸开,"他们被怨气入体了!"
孙悟空的金箍棒迎上钉耙,金属相撞的轰鸣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他望着八戒发红的眼睛,想起高老庄那顿被他偷吃的肘子,想起流沙河底沙僧给他捞的冰镇西瓜——喉间突然发苦。
"呆子,醒醒!"他压着钉耙低吼,"你媳妇还等你回去种西瓜呢!"
八戒的动作顿了顿,钉耙上的紫芒忽明忽暗。
可不等他开口,沙僧的宝杖己砸在孙悟空后心。
猴妖闷哼一声,被砸得撞在照魂镜上。
镜面突然泛起血光,竟将他的影子吸了进去!
"悟空!"九天玄女扑过去,离鸾剑的新芽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那光裹住她的手,竟在镜面上灼出个窟窿。
她刚要拽孙悟空,镜中却伸出无数黑爪,将两人一起拖了进去。
"玄女!"孙悟空翻手抓住她的手腕,混沌之力如沸水般涌出。
黑爪被烫得嘶叫着缩回,可镜中却传来黑煞君的冷笑:
"混沌体果然好用,这镜里的血魂大尊残魂,就靠他的怨气养着!"
镜中景象骤变。
他们站在一片血海里,远处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魂魄——
有取经路上被他们打死的妖怪,有五指山下嘲笑过他的小妖,甚至有当年被他一棒砸死的混世魔王。
"看啊,齐天大圣。"黑煞君的声音从血浪里传来,"这些都是你造的杀孽。
他们恨你,怨你,想把你拖进血河,永远不得超生!"
混世魔王的魂魄突然冲过来,指甲变成了尖刺:
"你说我占山为王该杀,可你当年不也占着花果山?
你说我吃人为恶该杀,可你当年不也把天宫的仙酒仙果吃得干干净净?"
"住口!"孙悟空挥棒砸去,却见金箍棒穿过魂魄,打在血河上激起巨大的浪。
更多魂魄涌过来,有被他推倒的镇元子人参果树的树灵,有被他一棒打散的六耳猕猴残魂,甚至有五指山下他自己的影子——
那影子咧着嘴笑:"你说要破尽不公,可你自己,不就是最大的不公?"
"够了!"九天玄女突然挡在他身前。
她的离鸾剑新芽疯长成半人高的梧桐枝,青绿色的叶子上泛着金光。
"他是杀过很多人,可他也救过很多人!"
她转头望向孙悟空,眼里有星子在烧。
"他替比丘国小孩偷过仙桃,替凤仙郡求过雨,替我挡过无天的灭世雷......"
她握住他的手,"那些被他救过的人,你敢说他们的命不如这些怨魂金贵?"
血河突然沸腾。
混世魔王的魂魄退了两步,树灵的哭声弱了,六耳猕猴的残魂竟露出了笑:
"当年你说'我若成魔,天下无佛',可我看啊......"他的身影渐渐消散,"你成不了魔,你心里装的人太多。"
孙悟空望着玄女被血河染红的裙角,又望向她身后那片因她的话而逐渐澄清的血河。
他突然笑了,笑声震得血浪翻涌:
"俺老孙是杀过人,可俺从来没后悔过——该杀的,就得杀;该救的,就得救!"
他举起金箍棒,混沌之力如火山喷发,"至于这些怨气......"他一棒砸向血河,"俺替他们渡了!"
血河炸成漫天血珠,照魂镜"砰"地碎裂。
孙悟空抱着玄女跌回现实,正看见唐僧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半卷《金刚经》。
经纸泛着金光,将八戒和沙僧身上的怨气一点点吸进去。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唐僧的声音带着哽咽,"生灭灭己,寂灭为乐......"
他抬头望向孙悟空,眼里有泪,"当年我总说'不可杀',可我忘了,该渡的不只是恶,还有善里的冤。"
八戒突然甩了甩头,钉耙"当啷"落地:
"师父?
我这是......"
他看见自己沾血的手,突然抱住头,"高翠兰给我缝的新鞋还在包袱里,我怎么会......"
沙僧也跪了下来,宝杖深深插进土里:"流沙河底的小沙弥,我答应过要替他们超度的......"
"无妨。"唐僧将《金刚经》递给孙悟空。
"你看,经里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是要我们忘了爱恨,是要我们带着爱恨,依然选择渡人。"
洞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黑煞君的魔兵从西面八方涌来,为首的正是那匹青狮——
它的眼睛泛着妖异的红,脖颈上缠着黑链,正是文殊菩萨的坐骑。
"青狮!"文殊菩萨冲过去,却被黑链抽得倒飞出去。
青狮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唐僧咬来——
它嘴里念的,竟是文殊菩萨当年教它的《普门品》:"若有众生多于......"
"住口!"孙悟空的金箍棒迎上狮爪,"你主子教你的经,不是让你当狗的!"
他的战纹再次浮现,却不再是暴戾的红,而是带着金芒的暖。
"醒醒!
你当年替文殊菩萨驮经时,说过'能替菩萨走路,是青狮的福气'!"
青狮的动作顿住。
它望着文殊菩萨染血的袈裟,喉间发出呜咽。
黑链突然断裂,它甩了甩头,竟用舌头舔去文殊脸上的血:"菩萨......青狮错了......"
"好!"杨戬的哮天犬扑进魔兵群里,三尖两刃刀划出银色弧光,"趁现在破阵!"
道虚真人掐诀念咒,玄风老人抛出上古奇宝"定魂珠",灵珠仙子的天髓与灵珠共鸣,在阵中炸出个缺口。
太上老君的丹火、弥勒佛的布袋、仓颉的《仓颉书》......众人的法术如暴雨般倾泻,魔阵的黑雾被撕开一道天光。
"想跑?"黑煞君的身影从雾中显形,他背后站着个黑衣人,裹着绣金黑氅,面容隐在阴影里,"把混沌体留下。"
黑衣人抬手,天空突然落下九道黑雷。
孙悟空将唐僧、玄女护在身后,混沌之力化作金红屏障。
黑雷劈在屏障上,竟在上面烧出个洞——这力量,比当年如来的五指山更沉,比无天的灭世雷更毒。
"是......"太上老君的手颤抖着指向黑衣人,"当年被鸿钧道祖封印的......"
"道祖?"黑衣人摘下面纱,露出张与如来有七分相似的脸,"他封印的,是我的野心;你们锁的,是他的灵明。"
他望着孙悟空,眼里有疯狂的光,"当年如来用'渡'字锁你,我用'魔'字激你——等你成了真正的魔,这三界......"
"去你娘的三界!"孙悟空打断他,金箍棒砸向地面,"俺老孙的命,轮不到你锁!"
补天石的星芒、离鸾剑的梧桐枝、唐僧的《金刚经》金光......所有力量在他体内交融。
他的战纹蔓延至全身,却不再是妖的暴戾,而是带着佛的慈悲、道的淡然——
那是真正的混沌道体,是破尽所有锁后的自由。
黑衣人后退两步,眼里闪过惧意。
可不等他开口,黑煞君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替他挡下了孙悟空的棒风。
魔修的嘴角渗血,却笑得癫狂:"大人,我早说过......"他的声音渐弱,"混沌体......锁不住......"
魔阵彻底崩溃。
阳光重新洒在众人身上,照得离鸾剑的梧桐枝愈发青翠。
孙悟空望着黑衣人逃远的背影,又望向怀里还在发抖的玄女,突然咧嘴笑了:"师父,刚才那厮说要锁俺,你说......"
"锁不住。"唐僧替他擦去脸上的血,"因为真正的渡,从来不是锁,是信。"
他望向远处的青山,"走,去大雷音寺。"
"俺陪你。"孙悟空扛起金箍棒,一只手牵着唐僧,一只手牵着玄女,"这次,咱们讨的不只是说法。"
山风卷起离鸾剑的落叶,落在青狮背上。
那叶子上,竟开出了朵淡紫色的小花——是凤凰花,传说中只有最干净的魂魄才能唤醒的花。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云端,黑衣人摸着胸口的金印,上面"此印非锁,是渡"的小字泛着冷光。
他低声呢喃:"如来,你输了......可他,真的会如你所愿吗?"
远处传来孙悟空的笑声,震得云翳散开。
那笑声里,有五百年前闹天宫的狂,有取经路上护师父的勇,更有此刻破尽枷锁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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