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晨雾被山风卷得七零八落，阳光透过洞口斜斜切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灵珠仙子捧着天髓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幽蓝液滴在她掌心凝成一颗流转的星子。
与灵珠的银芒交缠，竟在半空织出一道细碎的虹。
"灵潮要来了。"玄风老人突然眯起眼，胡须被无形的气流掀得飘起，"看那些云——"
众人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青灰色云团，云底翻涌着细碎的金光，像有人将万千星子揉碎在其中。
更奇异的是，补天石、昆仑镜与金箍棒同时震颤，三件神器的光华如活物般窜向洞外，在云端勾连出三道璀璨的光桥。
"是神器引动的灵潮！"
道虚真人的破封剑嗡鸣着指向天际。
"上古记载里，当三件至珍神器同现世间，天地灵脉会被唤醒，引动万灵之气翻涌——这是解开天地间所有封印的契机！"
孙悟空抱着九天玄女走出洞口，风掀起他的火纹战衣，发间的金箍在灵潮中微微发烫。
他望着云端翻涌的光桥，忽然感觉心口一跳——
那光桥的走向，竟与他当年被压在五指山下时，神识里闪过的星图如出一辙。
"看！"灵珠仙子指着光桥交汇之处，"那里有座城！"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云团中竟显露出一座悬浮的玉城，朱漆城门上"兜率宫"三字在灵潮中若隐若现。
太上老君的丹炉突然从袖中飞出，在半空划出金红轨迹：
"是兜率宫的虚影！
当年我炼丹时引动过一次灵潮，不想这玉城竟藏在灵脉里......"
"不止兜率宫。"仓颉翻开《仓颉书》，古篆正随着灵潮流转。
"看这云气的纹路——是西牛贺洲的大雷音寺、东胜神洲的花果山、北俱芦洲的幽冥界......所有被岁月掩埋的上古遗迹，都在灵潮中显形了。"
"这灵潮......"弥勒佛望着自己布袋里突然涌出的佛光。
"像是天地在翻旧账。
那些被封印的、被遗忘的、被镇压的......都要借着这股气，见一见天日了。"
话音未落，一道幽蓝光柱从灵珠与天髓交汇之处冲天而起，首贯玉城虚影。
光柱里隐约可见无数残魂在飘飞，有披甲的天兵、持剑的妖修、合十的沙弥——
其中一道残魂尤为清晰：是个穿着褪色僧衣的少年，脖颈间还挂着半串佛珠。
"是他！"文殊菩萨踉跄一步，"当年那个扫地沙弥......"
少年残魂飘到孙悟空面前，嘴型一张一合。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突然刺痛，竟读懂了那无声的话："替我看看，那座压着你的山，可还刻着'敕'字？"
"你到底是谁？"孙悟空皱眉，"和俺老孙的紧箍咒......"
"他是无天的一缕残识。"
药师佛的医钵突然盛满清水，水面映出沙弥的脸。
"当年如来镇压无天，用大日印封了他的本体，却封不住这缕执念。
他困在祭坛里吸天髓，不是为成魔......"
医钵里的水泛起涟漪，"是为引动灵潮，让这些被佛门封印的秘密，重见天日。"
洞外的灵潮突然暴涨，补天石的星芒、昆仑镜的月华、金箍棒的鸿蒙气在云端炸成一片光海。
孙悟空怀中的九天玄女突然睁开眼，她的指尖触到灵潮，竟有细碎的光片钻进她的伤口——
那道被怨气腐蚀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疼吗？"孙悟空低头，见她眼底的金芒与灵潮同频，心头突然一跳。
"不疼。"玄女笑，指腹轻轻擦过他颈间未消的红痕，"灵潮里有你的气息。"
山风卷起她的碎发，落在他的虎口。
孙悟空望着云端翻涌的光桥，望着灵潮中若隐若现的花果山。
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压在山下时，偶尔有云飘过来，他总觉得那云里藏着未说完的话。
如今灵潮翻涌，那些被岁月捂住的嘴，终于要开口了。
"仓颉。"他转头看向同伴，"你那本书里的预言，现在写了什么？"
仓颉展开《仓颉书》，新浮现的古篆泛着鎏金光泽：
"凤栖妖骨，灵明破封；天潮翻卷，旧怨重鸣。"
他抬头时目光灼灼，"最后一句是......'五指再压，不如心锁'。"
"心锁？"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突然出鞘三寸，"难不成那紧箍咒......"
"当年如来给我戴紧箍，说为度我成正果。"
孙悟空摸了摸颈间的金箍，突然笑出声，"现在看来，怕是怕俺这石头里蹦出来的，太不懂'规矩'。
"他望着灵潮中显形的大雷音寺虚影，眼底的火越烧越旺。
"可俺老孙偏要问问他——这天地的规矩，凭什么由他一个人定？"
灵珠突然从灵珠仙子掌心飞起，裹着天髓冲进光海。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光桥尽头的兜率宫虚影突然凝实。
太上老君的丹炉"轰"地砸在青石板上，炉盖蹦开，滚出一颗漆黑如墨的丹丸。
"这是......"老君的白眉抖了抖，"当年炼坏的'破妄丹'。
我以为它被炉火烧化了，不想竟藏在灵脉里......"
丹丸落在孙悟空脚边，"咔"地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蜷缩的小兽——
是只生着九根尾巴的白狐，额间有个与紧箍咒相似的"敕"字印记。
"是九婴的遗种！"
玄风老人倒抽冷气，"当年被佛门镇压的上古神兽，竟用破妄丹封了灵识......"
白狐突然睁开眼，那双眼竟与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般红。
它仰头发出一声清啸，灵潮中所有虚影突然剧烈震颤，大雷音寺的金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锁链——
每根锁链上，都锁着一个与扫地沙弥相似的残魂。
"原来......"九天玄女的声音发颤，"当年佛门镇压的，不止无天一个。"
孙悟空望着那些残魂，突然想起取经路上遇到的白骨精、黑熊精，想起被金翅大鹏雕吃掉的狮驼国百姓。
他曾以为那些都是"该杀的妖怪"，此刻却看清锁链上的名字——
有因替母亲偷药被逐出师门的小道童，有因反抗恶霸被诬陷成妖的庄稼汉，有因不愿嫁入豪门跳崖自尽的姑娘......
"好个'慈悲为怀'。"他的战纹再次爬满全身，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
"俺老孙当年闹天宫，打烂的不过是几座宝殿；他们这'慈悲'，却把多少人的命，都锁进了'该杀'的框里？"
灵潮突然发出轰鸣，补天石、昆仑镜、金箍棒同时没入他体内。
孙悟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裂开——是五百年的压抑，三百年的迷茫，还有此刻翻涌的愤怒与不甘。
他的身影在光海中拔高，背后竟凝出一尊与灵潮同色的法相：赤发金瞳，手持金箍棒，脚下踩着破碎的金印。
"这是......"杨戬的神目圆睁，"混沌道体的真容？"
"原来俺老孙的道，不是佛道，不是神道。"
孙悟空望着掌心流转的三色光华，低笑一声，"是破道——破尽世间不公，破尽人心枷锁。"
他的声音混着灵潮的轰鸣，传遍不周山的每道山涧。
洞深处的骸骨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指缝里的金印"叮"地落在地上——
那是半枚"敕"字，与他颈间的金箍、五指山上的符咒，终于拼成了完整的封印。
"原来这局，从俺被压在山下那天，就开始了。"
孙悟空弯腰捡起金印，指尖发力一捏，金印碎成齑粉，"可他们忘了——"
他抬头望向云端，法相的金箍棒首指大雷音寺虚影，"被压得越狠，反弹得越凶。"
九天玄女望着他，忽然想起初见时他蹲在山巅吃桃子，说"这天地没什么值得俺怕的"。
此刻灵潮翻涌，他的法相遮住半片天，她却觉得，比这更耀眼的，是他眼底那团永远烧不灭的火。
"悟空。"她轻声唤他。
孙悟空转头，法相瞬间收敛，只余眼底的光未灭。
"以后无论去哪，"她将离鸾剑的碎片拢进掌心，"我都跟着你破。"
风卷着灵潮灌进洞来，将众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仓颉的《仓颉书》自动翻到最后一页，新的预言正在浮现，墨迹未干，却己震得古篆簌簌掉落：
"灵明破封，天潮翻涌；
旧锁尽碎，新局初动。
且看那——
齐天大圣，再闹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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