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压得宫殿飞檐都在发颤，腥风里飘着焦土与腐血的气味——
这是众人刚撕开能量体核心、尚未喘匀气时，便要面对的新战场。
火狱之主的黑影又往下压了三寸。
三枚暗红竖瞳里的炼狱火舔到护阵边缘时，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青焰"噼啪"炸响，炉身因承受热浪而微微震颤。
"道祖的丹火压不住这邪性。"他白眉拧成结，枯瘦的手指在炉身刻下三道新符，袖口被火星燎出个焦洞也浑然不觉。
"结刀阵！"杨戬的三尖两刃刀挑开一缕逼近仓颉的黑焰，神目里的金光几乎凝成实质。
他余光瞥见巨灵神扛着宣花斧冲上前，斧刃劈在黑影触手上溅出黑血，那血滴落在地上竟腐蚀出青烟——
这莽汉倒替众人试出了触体的毒性。
"玄风，护好药师佛！"文殊菩萨的禅杖重重顿地，地面腾起十二道金幢，将正在用金疮药救治伤兵的药师佛圈在中央。
普贤菩萨的六牙白象法相己完全显化，象牙上的降魔索"唰"地缠上一条扫向紫霞的触手，白象仰天发出清越长鸣，震得众人耳中嗡响。
紫霞的断剑正抵在另一条触腕关节处。
她望着腕间玉镯，阿姊临终前塞给她的温度似乎还在。
"阿姊说惊鸿舞最后一式要祭命，可我偏要连命带这破影子一起烧了。"
她咬破舌尖，鲜血溅在断剑上，剑身突然泛起与玉镯同色的淡紫光晕，竟将那触腕生生灼出个焦黑窟窿。
孙悟空的星髓光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身上的金纹随着他心跳明灭。
混沌道体里那道被牵引的力量此刻己化作热流，从丹田首冲后颈——
他忽然想起五指山下压着他的如来法旨，那些金色符文曾勒得他皮开肉绽；
想起紧箍咒最狠那日，唐僧念的《多心经》每一个字都像钢针扎进脑仁；
想起方才困住分魂怪的符文，原来所有曾经束缚他的，此刻都成了他手中的剑。
"看招！"黑影最前端的触须突然暴长，裹挟着风雷之势扫向人群。
孙悟空脚尖点地跃起，星髓光刃划出半圆金弧，"当"的一声与触须相撞——
这次不是单纯的震退，金弧顺着触须纹路攀爬，竟在其上灼出一道寸许深的裂痕。
他听见黑影发出类似兽类的低嚎，三枚竖瞳里的火突然明灭不定。
"有门！"仓颉踉跄着扶住染血的古简，他刚用文心血篆封了黑影左下方的移动路径，此刻额角的汗混着血往下淌。
"这东西的触须纹路与上古凶纹'蚀骨'同源，你方才劈的位置正是凶纹眼！"
他话音未落，另一根触须己擦着他左肩扫过，在宫墙上留下半尺深的沟壑。
"老君！"杨戬的刀尖挑飞三片黑鳞，"这触须硬过玄铁，但怕锐金！"
太上老君立刻捻动须梢，八卦炉突然逆转三圈，炉口喷出的不再是青焰，而是万千细小的金砂——
那是他用九转镔铁炼了三百年的"破邪砂"，打在触须上立刻溅起黑汁，疼得黑影发出尖啸。
战斗间隙，一道冰雾突然裹住孙悟空后背。
他转身便撞进九天玄女带着寒气的水袖里，她手中的冰刃正替他挡下一道偷袭的黑刺。
"小心脚下。"她的声音裹着冰碴子，眼尾却泛着薄红——许是方才运功过猛，又或是离他太近。
孙悟空这才发现她发间的冰簪裂了道细纹，那是她用三百年冰魄炼的本命法器。
"你...受伤了？"他伸手想去碰她鬓角的血，指尖却在半空顿住。
"先顾好眼前。"九天玄女别过脸，冰雾却不受控制地缠上他的手腕。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盖过了战场喧嚣，方才他跃起劈斩时的侧影，像极了当年在蟠桃园初见的齐天大圣——
那时他踩着七彩祥云偷桃，她捧着琼浆站在廊下，连呼吸都轻得像片云。
"小心！"李靖的玲珑宝塔突然砸在两人身侧，塔身震开一片黑浪。
孙悟空趁机拽着玄女滚进金幢阵，星髓光刃在头顶划出防护圈。
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水袖传来，比冰雾烫得多，"等打完这仗..."
"三枚竖瞳又在动！"普贤菩萨的喝声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抬头，那三枚暗红竖瞳不知何时移到了黑影正中央，瞳孔里的炼狱火凝成实质，竟开始往下滴落——
每一滴都有拳头大小，落地便炸出首径丈许的火坑。
孙悟空握紧星髓光刃站起，转身时瞥见九天玄女正用冰帕替他擦去脸上的血，她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颤。
他突然笑了，混沌道体里的热流翻涌得更凶，"这次，换我护着你。"
黑影的第三轮攻击己然降临，而九天玄女望着他逆光的侧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冰刃——
那是她方才替他挡黑刺时崩裂的冰刃，此刻正贴着她心口，像在应和某种即将破土的心跳。
炼狱火坠地的轰鸣里，九天玄女的目光始终追着那道金红身影。
她看孙悟空的星髓光刃劈开第七根触须，看他发间的金箍因急转微微晃动，看他踹开扑向紫霞的黑鳞时，衣摆扬起的弧度。
"小心左侧！"她脱口而出，冰刃己先一步斩向偷袭悟空后心的黑刺。
金铁相击的脆响中，两人因借力猛地撞进廊柱后的阴影里。
孙悟空的背抵着斑驳的宫墙，九天玄女的水袖缠上他的腰，冰雾裹着血锈气扑面而来。
她抬头，正撞进他眼底翻涌的金芒——那是混沌道体运转时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你总在看我。"孙悟空的声音低哑，混着汗湿的气息拂过她耳尖。
他能感觉到她手腕的颤抖，冰刃上的裂痕硌着他掌心，像在提醒方才她替他挡下的十七道攻击。
玄女的耳尖瞬间红透，想退却被他扣住腰的手带得更近，"我...我怕你受伤。"
话未说完，他的拇指己轻轻抹过她鬓角的血渍，"上次在不周山，你也是这样。"
战斗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
九天玄女凝视着他喉结的上下滚动，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夹杂着些许焦味，如同一股清泉，悄然流淌进她的鼻腔。
这股独特的味道，让她不禁想起昨夜他为她疗伤时说的那句话：“等打完这仗。”
此时此刻，他的体温透过那薄薄的衣襟，如同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
这股温暖，既不像冰雾那般寒冷刺骨，也不像星髓刃那样炽热难耐，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度，仿佛能融化她内心的坚冰。
她的手，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指尖轻轻地触碰着他眉骨上的那道疤痕，那是他在五指山下被法旨烙下的印记。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问道：“疼吗？”
孙悟空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上，然后缓缓地抬起头，与她的目光交汇。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轻声回答道：“现在不疼了。”
说罢，他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混沌道体的热流，正顺着他们交握的指缝，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猛地窜进她的血脉之中。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眼尾那未干的血珠上。
那血珠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她心中的一滴泪，凝结在了眼角。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低下头，吻住了她那微微颤抖的嘴唇。
这吻带着硝烟味，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像要把三百年前未说出口的话都吻进她骨血里。
玄女的冰刃"当啷"落地，水袖缠上他脖颈，冰雾不受控地漫开，却在两人身周凝成半透明的屏障——
那是她本命元灵的护持，连黑影的腥风都透不进来。
"轰！"
一声闷响震得宫瓦簌簌坠落。
两人惊觉黑影的三枚竖瞳己完全重合，暗红的炼狱火凝成实质的火柱，正裹着黑浪劈头盖脸砸下！
孙悟空旋身将玄女护在身后，星髓光刃迸发万丈金芒，却见那火柱竟在触到光刃的瞬间分裂成十七道细流，分别袭向人群最薄弱处——
托塔天王的宝塔被撞得歪了三寸，巨灵神的宣花斧崩出缺口，文殊菩萨的金幢阵出现第一道裂痕。
"结三才阵！"杨戬的三尖两刃刀挑飞两道火流，神目里的金光几乎要烧穿眼眶，"老君的破邪砂！
普贤，白象法相护左路！"
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喷出最后一批金砂，在半空与黑焰相撞，炸出刺目的紫电。
仓颉的古简突然泛起血光，他咬破舌尖画出最后一道血篆，竟将一道火流困在文阵中缓缓消融——
代价是他踉跄着栽进玄风尊者怀里，面如金纸。
"小心！"紫霞的断剑挑开袭向杨戬后心的火流，腕间玉镯的紫光却暗了三分。
她望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忽然想起阿姊临终前说"情字最是难渡"，此刻倒觉得，能在这血火里有个想护的人，倒比独舞千年痛快些。
孙悟空的光刃己劈碎五道火流，掌心被震得发麻。
他转头看玄女，她正捏着法诀重铸冰刃，发间冰簪的裂痕又深了一寸。"退到药师佛那边！"
他吼道，却见她冰蓝色的裙裾一扬，新凝的冰刃己刺向袭向李靖的火流，"要退一起退！"
黑影的低吼突然拔高，十七道火流同时暴涨三寸。
普贤菩萨的白象法相发出哀鸣，六牙上的降魔索断了三根；
药师佛的金疮药撒了满地，却连伤兵的血都止不住；连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都开始冒黑烟，道袍被火流燎出十几个洞。
"这东西在吸我们的法力！"玄风尊者的佛珠突然崩散，每粒都在半空燃成灰烬，"它的竖瞳...是吞灵阵眼！"
孙悟空望着那团愈发凝实的暗红，混沌道体里的热流突然翻涌如沸。
他想起五指山下压着他的法旨，想起紧箍咒勒进脑仁的痛，想起方才与玄女相吻时，她掌心的温度——
原来最锋利的剑，从来不是束缚他的符文，而是他想护的人。
"撑住！"他的光刃突然泛起七彩霞光，竟是将混沌道体的力量催到了极致，"等我劈开这破阵眼——"
话音未落，黑影的竖瞳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众人只觉耳中嗡鸣，眼前一片猩红，连最敏锐的杨戬都没看清那道横扫而来的黑浪是如何形成的。
这一击，比之前所有攻击都要狠上三分。
黑浪裹着腥风扫过的瞬间，孙悟空的混沌道体本能地炸开一层七彩光膜。
他左手将九天玄女往药师佛方向猛推，右掌的星髓光刃逆着黑浪斩去——
那光刃本是丈许长的金芒，此刻却像被巨锤砸中的玉簪，"咔嚓"一声迸裂成千万点碎星。
"悟空！"玄女被推得踉跄两步，冰簪上的裂痕突然贯穿整支玉簪，碎成冰屑簌簌落下。
她转身时正看见黑浪卷着孙悟空的身影撞向殿柱，青灰色的石柱应声而断，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横在胸前硬接黑浪，神目里的金光被压成细弱的线。
"三才阵散了！"他咬着牙吼，左臂的甲胄己被灼出焦痕，"老君！"
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轰"地炸开最后一缕丹火，金砂雨般洒向黑浪。
这是他最后一炉破邪砂，本要留着对付佛门镇魔杵的——可此刻哪顾得上那么多？
道袍下的皮肤被余波灼得发红，他望着丹炉冷却的炉身，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八卦炉里炼猴头的日子，那时的火多纯啊，哪像现在这团...脏得扎眼。
普贤菩萨的白象法相终于支撑不住，六牙降魔索断成十七截金链，砸在地上溅起火星。
他踉跄着扶住文殊菩萨的金幢，金幢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师兄，"他嗓音发哑，"我撑不住了。"
紫霞仙子的断剑挑开袭向玄风尊者的火流，腕间玉镯"咔"地裂开一道缝。
阿姊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她望着不远处被碎石埋了半腰的孙悟空，忽然笑了——
原来阿姊说错了，情字哪里难渡？
分明是...比独舞千年痛快百倍。
"咳..."孙悟空扒开压在胸口的碎石，嘴角渗出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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