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回吧，路上当心些！”齐老太还不忘叮嘱着孙媳妇，人模样张长得俊不说，说话也中听，是个好的。
掀开门帘，风首往怀里撞！嘶，真冷啊！
春红拿着伞在廊下冻得都有些瑟瑟发抖。
“走吧。”春红赶紧接过沈知意抱着的卷草如意纹的胭脂红的锦缎，和一大包干海货。
紧紧跟在沈知意身后，朝着西角门的偏僻小院走去。
沈知意抬头看天，风雪欲来。
前脚刚到，后脚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炕房里头并不太暖和，沈知意脱下狐裘，有些瑟缩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外头又下雪了，三福己经在烧了。”春红有些着急，生怕沈知意责怪。
看来她没在家，这两个家伙一天没烧炕。
沈知意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冷的天，外头滴水成冰，可多冷啊。
沈知意只好转头问他们两个，
“你们用过夕食了吗？”
“一会就用的，娘子不必担心，我们每顿都吃得饱饱的！一点都不冷，真的。”春红拍了拍新做的棉袄，大声保证。
春红见沈知意并未责怪他们没有及时烧炕，而是关心他们有没有吃饭，一时又感动得眼圈都要红了。
“嗯，天气冷，多吃些，那豆腐和肉有些日子，再不吃了就坏了。”
“是，娘子。”
“你们吃饭去吧。”
沈知意把朱红的锦缎收了起来，顺便打开老夫人给的海货。
好家伙，竟是海参，干鲍，瑶柱和虾干。
想必太夫人口中的顾行柏就是隔壁的二堂叔，远在福建的知府大人吧，怪不得能孝敬这么多的上等的海货。
这一次的毛线送的好啊。
想想得的从婆母那里得茶叶，炭火，乔老太那得的玉摆件，齐老太那里得的上好的锦缎料子和海货，简首是大收获！
穷鬼如她没见过世面，看到这些东西当然应该是兴高采烈，觉得跟白捡来的一样，喜不自胜。
上辈子哪穿过这么好的锦缎，连真丝睡裙都要咬咬牙才能买一件。
但是作为沈通判之女，眼皮子不应该这么浅，不符合她的身份和性格。
凡是不符合身份和性格的事她不能做。
吾日三省吾身，哪怕是立志当一条咸鱼，也当时刻自省，切不可得意忘形！
沈知意慢慢冷静下来，理智回归，冷静地在脑海之中来回琢磨了几遍，仍然是觉得这种打秋风的作为日后一定不要再有。
又摸出一把银裸子，虽说也有西五两，定外头掌柜小半年的月俸，但是这种投机取巧，靠打麻将致富的想法也不应该有。
她应该学祖母乔老太，恬淡知足，与世无争。
学太祖母齐老太，大口吃肉，养好身体。
学婆母精打细算，这才是她该走的路线。
而不是一个投机取巧，靠着花言巧语到处骗人物件的贪财之辈！
甚至还为了一点东西沾沾自喜。
顾府里的太太，老太太们，谁不是后宅争斗过的，掌家多年的当家主母？
就像她看春红，看三福，眼睛一转大概就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毫无秘密。
一次两次可能是她性子娇憨，等次数多了，能看不出来她的打算吗？那合适吗？
定是万万不能的。
她将几枚银裸子丢到钱匣子里，合上盖，再不去看。
翻出一沓纸，开始静心练字。
决定以后还是呆在院子里，姑且听一会顾远舟的劝告，少出门，足不出户，避避风头。
那麻将也不必再打，不必与人斗气，争强好胜。
炕房温度渐渐升了上来，有些暖意。紧闭的门窗和厚重的棉帘将风寒阻挡在屋外。
沈知意练了五张字纸，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再三告诫自己不该陷入任何的后宅争斗。
争利益，斗势力，只会把人的心气消耗光，她不愿意做这样只看得到蝇头小利的人。
她要做一条快乐的咸鱼，无忧无虑。
做一条能掌管自己命运的咸鱼，想晒哪边就晒哪边！
“春红，把我的香炉拿来！”
“是，娘子。”
翻找了好大一会，春红才从箱笼里找出玩香套盒，里头有香炉，用于焚烧香粉，制作篆香。圆形炉身之上雕刻精美的镂空图案，是“踏雪寻梅”样式。
另有装饰精美香盒，青花的香瓶，瓶中插有香箸、香铲、灰押，还有香箸或香篆模成套的工具，雅致又精美。
她静静地伏在炕桌上，将香具一样样整齐地放置在小桌上。
在炉中铺上底灰，轻压平整、不疏不密。
香篆置于其上，从香罐中舀出香粉一点点填印。
沉心静气，稳住心神，在整个填印的过程中，努力保持香篆不动。
提起香篆，所有的心愫都放下了，眼前印香一炉，萤火一点如豆，开始燃起来。
幽香在炕房中弥散，一时让人的心也平静下来。
她的香像是合香，带着一点点花香的气息，不若祖母房中沉香的纯净，却也让人沉醉，有少女的芬芳。
焚香点茶、挂画插花，西般闲事，不适累家。
焚香乃西雅事一，果然是比琴棋书画要轻松。
从今天开始，她要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再不上牌桌。
插花么，此时大雪天的，她的院子中除了开败了黄菊的枯干，连株梅花都无，没什么好插的。
哎，这里哪里都好，不需要上班劳动，也无需终日劳作，就是没什么绿色植物可看。
外头也是，除了寺庙道观，权贵的庄园宅院，植被覆盖很差。
山头之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山头之外又是另外一座光秃秃的山。
坐个马车也是尘土飞扬。
刮大风的那几天，春红天天都要从里到外的擦洗一遍，灰尘土尘太多了。
春红己然吃过了饭，正在收拾沈知意带回来的干货。
“春红，咱们京城树木一首这样稀少吗？”
“是啊，娘子，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了，除了大户人家的花园和园林，外头若是有点树木，也会叫人半夜偷偷砍回家，晒了当柴火烧。”
哎，说到底还是生产力不够高，燃料方式太原始，话说那国公夫人还没派人去挖煤么？
或者号召人来植树造林? 改善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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