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下课后总在这里偷偷玩,这里可以看见皇上的养心殿,那时候你指着养心殿说:你一定要匡扶社稷,为百姓谋福。”尔泰的声音裹着晚风,像片柔软的羽毛落在永琪耳畔。
永琪闻言,指尖无意识着掌心结痂处,那道伤疤是前些日子骑马摔的,此刻却仿佛又泛起钻心的疼。喉结滚动两下,他终于开口:“那时总以为山河万里皆在脚下,我想拥有的,顷刻间就能拥有。哪想到......”话音戛然而止,他仰头饮尽残酒,喉间溢出一声自嘲的轻笑,“倒像这泼洒的酒,转眼就散了。”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玄色中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散的是酒,不散的是当年说过的话。”尔泰将酒壶重重搁在石上,金属与石块相撞发出闷响,惊起远处枝头的夜枭。“那晚漱芳斋,你分明是在意的。在意小燕子,也在意我和你渐行渐远。”
永琪身形猛地僵住,手中酒壶险些坠落。暮色里,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是藏着无数欲言又止的心事:“尔泰,我......”
“我懂你的别扭。”尔泰望向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声音不自觉放软,“小燕子性子跳脱,当初她误闯你心里,你却又不得不听愉妃的话。你既不愿让愉妃娘娘伤心,又放不下那份牵挂,我知道你为难。”
永琪猛地转头,眼中泛起血丝:“你当真明白?”他的声音里带着近乎执拗的期盼,仿佛要从尔泰眼中找到答案。
“若不明白,何苦半月来总寻你同框?”尔泰拾起地上刻着“琪”字的酒壶,用袖口细细擦去壶身酒渍,仿佛擦拭着两人年少时的情谊,“那晚在漱芳斋,你拉着愉妃娘娘离开,又一步三回头的看小燕子,我便知道——你从未变过,依旧是那个心怀天下、重情重义的永琪。”
晚风卷起永琪散开的发丝,他盯着眼前少年时的挚友,喉间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其实那晚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没想过你会为我说话劝我额娘。我额娘固执己见,总以为拥有了江山社稷就拥有了一切。其实这宫里,最懂我的还是你。”
“还记得宫宴皇阿玛带走我那天吗,皇阿玛问我甘心与你们这帮挚交的朋友走散吗?后来他又告诉我,出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而且我与小燕子之间隔了太多。尔泰,我原本是不甘心的,不甘心与你们这帮挚交反目,不甘心小燕子真的不爱我了。所以我日日去漱芳斋,想挽回小燕子,想证明给皇阿玛看,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但是,事实证明皇阿玛说的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得到了旁人无法得到的优渥生活,我是所有人都尊敬的阿哥,我就无法再选择自己想要的。”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尔泰,我本以为你会怪我,怪我对小燕子太偏执,怪我几次三番对你出手,我怕连最后这点并肩的情分都没了......”
“说什么傻话!”尔泰重重拍上他肩膀,却在触及永琪单薄的脊背时,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放轻,“当年说好携手匡扶社稷,难道要我一人扛着?”见永琪嘴角终于露出笑意,他从袖中掏出块帕子,上面还绣着半朵未完成的梅花,“擦擦吧,堂堂五阿哥喝得满脸狼狈,传出去可要笑掉人大牙。”
永琪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把脸,忽然正色道:“尔泰,小燕子她......”
“我知道。”尔泰握紧他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她天真烂漫也心思单纯,往后我定会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永琪望着御花园渐浓的夜色,远处养心殿的灯火明明灭灭,宛如他这些日子起伏不定的心绪。他最终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释然与祝福:“尔泰,莫辜负她。她值得世间最好的。”
“当然!”尔泰的眼神坚定如星。
“我信你。”永琪揽过他肩膀,两人并肩而坐,影子在月光下渐渐重叠,恰似多年前那个偷尝蜜饯、共赏星河的夏夜。风穿过紫藤花架,送来阵阵清甜,仿佛吹散了所有的误会与隔阂,只留下年少时最纯粹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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