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拓跋焘给臧质写了恐吓信,告诉臧质,即将发起首轮进攻的都是丁零人、匈奴人、氐族人和羌人,就是没有鲜卑人,你臧质就尽情的杀吧,就等防守用的武器消耗的差不多了,鲜卑人才会进攻。
臧质派人把拓跋焘的信誊抄很多份,用箭射回到魏军的大营中,告诉军营中的魏军,“你们都是替死鬼,何苦跟着拓跋焘卖命,过来吧,谁要是能顺手把拓跋焘的人头拿过来,赏绵布丝绸万匹,封万户侯,妥妥富家翁。”
臧质还饶有兴趣的提笔给拓跋焘写了回信,说你拓跋焘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了,你的下场或者被我杀死,或者被我俘虏。如果你被俘虏了,我是不会杀你的,你会像猴子那样被铁链子拴着脖子,骑在小毛驴上在建康城内游街示众,受尽建康居民的嘲讽和羞辱。万一我要是打败了,那更无所谓,剁成肉酱、碾成粉末、车裂什么的酷刑我都不在乎。
拓跋焘看完臧质的信,气得浑身发抖,马上命令手下人制造了一个大铁床,把刀尖锥尖朝上放在铁床上,推到城下告诉臧质,一旦城破就把臧质绑坐在这个铁车上送回到平城。
相互打完嘴仗,双方抄起家伙真刀真枪地开战。
魏军推出钩车,用铁钩钩住城墙,城下的魏军用力拉钩车,想把城墙拉倒。城上的守军也有准备,用铁链和铁钩挂住钩车,几百人在城上大声呐喊拉住铁链,城下的魏军和城上的守军开始拔河比赛。城下的魏军痛苦地发现,在这场拔河比赛中,他们还不得不防备从城上像雨点一样射下的箭雨,飞下来的磨盘大的石头,死伤无数而钩车纹丝不动。到了半夜,城上的守军缒城而出,砍断铁钩,放火烧了钩车。魏军忙活了一天,除了得到一堆堆的尸体其他一无所获。
第二天,魏军改变套路,既然拉不动,那就改成撞。制作了冲城车攻城,数十人推着巨大的冲车,呐喊着狠狠撞击城墙,企图把城墙撞塌。必须说盱眙城内军民在修城上是不打折扣的,把城墙修的坚硬牢固,冲城车每次冲撞,也就撞下几升墙土,几轮下来,魏军士兵筋疲力尽,城墙依旧岿然不动。
眼看准备的攻城工具没达到效果,魏军采用了肉搏战术,把士兵分成几个梯队,日夜不停轮番往城墙上爬。守城的也不含糊,依托垛口的掩护,远的拿弓箭射,近的用石头砸,更近的用刀砍,用矛挑。臧质顶盔贯甲,身临一线直接指挥杀敌,沈璞调度全城,把守城物资和援兵源源不断的送上城墙。
残酷的攻防战持续了三十多天,魏军死伤数万人,滞留在盱眙城下寸步未进,水土不服加上战场死伤者处理得不及时,魏军开始流行瘟疫,战斗力大打折扣。
在城内坚守的刘宋军,也早已疲惫不堪。
所有人都在坚持,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伤痕累累的臧质,站在城头,对着援军的方向望眼欲穿,援军要是再不来,他真要被绑在大铁车上送到平城去了。
援军啊,你们在哪。
半夜,魏军军营内火光四起,盱眙城上守军强打精神登城戒备,警戒着又一轮的攻城,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天,以后还要多久谁也不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在血腥的杀戮中,人已经麻木。
一夜未眠,却无敌攻城。
借着初升的朝阳,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远望城外的魏军军营,早已人去营空,只留下还在燃烧的攻城器具,魏军撤了。
士兵们在欢呼,欢呼他们的敌人走了,欢呼自已在城中的家人得以保全,欢呼自已还活着。
臧质和沈璞并肩站在城上,默默无语,三十多天的坚持,换来了难得的胜利,对他们而言国恩已报,三十多天的压力,此刻全部释然。
消息陆续传回,盱眙守城的三十多天里,刘宋水军已经从东海进入淮河,和彭城的守军配合进攻,北魏军面临着后路被刘宋军截断的危险,拓跋焘只能焚毁攻城器具,裹挟着数万百姓,急急北撤,也放弃了去彭城和老朋友再相会的计划。
两国之间最大的战争至此宣告结束。
这一仗,双方都损失惨重。
作为主战场的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山东、河南、安徽、江苏等地区,战前人口稠密,富产粮谷,经济发达。经此一战,已经是赤地千里,“元嘉之治”以来的多年存粮全部损失,人口或杀或逃或掳,全部流失。
刘义隆为了发动北伐,在江南富户借债,征调江南青年人随军服劳役,随着战争的失利,精壮人口大量损失,财富全部一去无回,“元嘉之治”三十年的所有成果被断送。
在北魏强大的军事压力下,刘宋内部发生内斗,一直对自已的同袍兄弟刘义康不放心的刘义隆,下了决心派人用棉被捂死了刘义康,给自已的儿子刘邵、刘骏留下了恶劣的先例,仅仅两年后,刘邵叛乱杀死了刘义隆,不久刘骏起兵又杀了刘邵,上演了子杀父,弟杀兄的惨剧。
作为拓跋焘一方,跟随着北撤回到家乡的人,还不到几个月前渡过黄河时的一半,国人各个忧愤不已,此战也是拓跋焘一生征战中损失最大的一次。
最苦的,依旧是普通百姓。
魏军来,被掳掠屠杀,刘宋军来,依然被掳掠屠杀,几代人辛苦积累的财富被洗劫一空。青壮年被杀,婴儿被刺在长矛上旋转取乐,妇女被奸淫,房屋被焚毁。
被胁迫北行的百姓,路过彭城时,江夏王刘义恭恐惧魏军不敢出兵解救,等被刘义隆下严旨出兵时,跟在魏军后面缓缓追击。魏军听到消息,为了不拖累撤军速度,把数万百姓全部屠戮。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山坡羊 . 潼关怀古》 张养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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