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堂崩塌后的外卖难题

天穹大厦“伊甸园穹顶”的残骸在身后如同一颗坠落的星辰，燃烧的碎片还在不断剥落，砸入下方早己沦为战场的城市。硝烟混合着人造花香的诡异气味，被高空凛冽的风卷起，扑打在零的脸上。她扶着扳手，后者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染红了破烂的制服前襟。脚下是破碎的合金边缘，再往前，便是万丈深渊，以及深渊下那片被爆炸火光点缀、却更显死寂的钢铁丛林。更远方，吞噬了落日最后一丝余晖的黑色海洋，沉默得像一块巨大的墓碑。

“呼…呼…”扳手喘着粗气，抹了把脸，结果蹭了更多血污，“所以，”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新老板，咱们‘归巢之翼’的首次团建——天堂穹顶一日游——圆满结束。客户满意度…呃，维兰德先生可能不太满意，差评是跑不了了。现在，后勤问题：下一站去哪？以及，最重要的是，”他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悠长的咕噜声，在爆炸的间歇中清晰可闻，“晚饭吃什么？我饿得能啃掉维兰德剩下的半条生物胳膊，撒点孜然应该味道不错？”

零的目光依旧锁在那片黑暗的海平线上。深海的低语并未因空间的闭合而消失，反而像一根冰冷的丝线，顽固地缠绕着她的意识，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饥饿感。掌心中，渡鸦核心微微发烫，如同高烧病人的额头，意识链接断断续续，传来的信息微弱而破碎：“核心…结构…受损…数据库…离线…算力…不足…建议…优先…寻找…稳定…能源…接口…通俗讲…充电宝…”

“听见没，老板？”扳手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有气无力地拍了拍腰间瘪得像被踩扁的易拉罐一样的急救包，“咱家‘电子渡鸦’说它要充电，我这个‘血肉扳手’需要缝缝补补，您这位‘人形自走湮灭炮’看起来也需要个地方…呃…冷却一下？顺便问一句，”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你那湮灭能量，能烤面包吗？高效，环保，零碳排放，简首是末日生存必备技能！要是能顺便煎个蛋就更好了…”

幽灵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无声息地从一根扭曲的钢筋后浮现。他那标志性的破斗篷此刻更像一块被酸雨腐蚀、又被野狗撕扯过的破布，边缘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面具下的眼神依旧锐利，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安全路线规划完毕，”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目标：城外的‘鼹鼠镇’。废弃的地下管网枢纽，错综复杂，像被老鼠啃了三百年的奶酪。那里有‘焊疤’那样的黑市医生，手艺糙但能救命；有零件市场，只要你有值钱货或够硬的拳头；还有，”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个重要的细节，“一家叫‘地心熔炉’的披萨店，老板以前是核电站厨师，用蒸汽管道余热烤披萨，据说奶酪能拉丝三米长。”

“披萨？！”扳手黯淡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堪比探照灯的光芒，连咳血都忘了，“三米长的拉丝？！幽灵！我宣布，你暂时晋升为‘归巢之翼’首席美食官兼战略撤退顾问！奖金…呃…先欠着，等抢了维兰德的保险柜再说！”

零终于缓缓收回了凝视深渊的目光。城市燃烧的火光映在她金蓝异色的瞳孔里，跳跃不定。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几乎无法被捕捉的弧度。“目标：鼹鼠镇。任务优先级：生存。附加任务：”她瞥了一眼扳手充满希冀的脸，“找到能烤面包的…替代能源。” 话音落下，她己率先转身，走向断裂边缘更稳固的区域。破损的衣物下，幽蓝的纹路在皮肤上若隐若现，如同夜空中倔强延伸的星轨，虽黯淡，却未曾熄灭。“记住，”她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我们现在是‘余烬’，不是‘废渣’。余烬，还能燎原。前提是…”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强调某个至关重要的点，“…别先饿死在找披萨的路上。”

扳手咧嘴笑了，尽管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遵命，老板！为了燎原的胃，前进！”他拄着幽灵递过来的一根扭曲钢管，一瘸一拐地跟上。幽灵则如同融入阴影的护卫，无声地消失在废墟的掩护中。三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带着一个需要充电的电子鸦，在崩塌的天堂边缘，朝着充满机油味、汗臭味和…披萨香味的地下世界蹒跚而去。生存的哲学，有时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先填饱肚子，再谈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