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轮血月的光芒在星辰阁废墟上交织成网。宁夜单膝跪地，红尘剑插在身前，剑身上的红线剧烈颤动，如同挣扎的心跳。
"现在明白了吗？"天魔的声音从每轮血月中同时传出，"你手腕上的红线不是机缘，是诅咒。"
宁夜眼前突然浮现无数画面：第一世他为了救师妹放弃封印，导致天魔破封；第三世他带着师妹逃亡，却在月圆之夜被她亲手穿心；第七世他终于狠心远离，却眼睁睁看着她被血月吞噬...
"住口！"宁夜挥剑斩向虚空，剑气却穿透血月毫无效果。他喘息着看向手腕，那根红线己经蔓延到手肘，变成令人心悸的紫黑色。
红尘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格处的红线自行解开，在空中勾勒出一扇门的形状。宁夜还未反应过来，意识就被吸入其中。
等他恢复知觉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海上空。脚下是无尽星河，头顶是九块悬浮的天机碑虚影。而正前方，两个身影并肩而立——左首是他在幻象中见过的陈默，右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应该就是玄玑。
"终于见面了，第九世的我。"陈默开口，声音带着跨越时空的疲惫。
宁夜如遭雷击："什么...第九世？"
玄玑抬手，星海翻涌成镜，映出九个相貌各异却神韵相似的身影。宁夜赫然排在最后。
"红尘剑选择你，不是偶然。"玄玑的白发无风自动，"从我在第一世炼制天机碑开始，我们就在等待一个能承载九世记忆的容器。"
宁夜突然头痛欲裂，前八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每一世他都叫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人生，却都在星辰阁废墟拔出了红尘剑，都面临救一人还是救苍生的抉择，然后...都失败了。
"为什么是我？"宁夜跪倒在星海上，看着自己的倒影，"如果前八世都失败了，这一世又有什么不同？"
陈默的虚影走到他面前，左眼的星河突然投射出一幅画面：年幼的宁夜在雪地中濒死挣扎时，腰间玉佩发出微光。那玉佩的纹路，与现在红尘剑上的新纹一模一样。
"因为这一世，她找到了你。"玄玑指向画面中发光的玉佩，"在你成为修士之前。"
星海突然剧烈震荡，血月的光芒渗透进来。陈默和玄玑的身影开始模糊。
"记住！"两个声音在宁夜识海中炸响，"天魔最怕的不是力量，而是——"
回归现实的剧痛截断了后半句话。宁夜猛地睁眼，发现九轮血月己经逼近地面，最近的一轮中浮现出师妹林青瓷痛苦的面容。
"师兄...救我..."血月中的师妹伸出手，腕上黑线己经蔓延到脖颈。
红尘剑突然飞入宁夜手中，剑柄滚烫。他惊觉剑身上的九个符文中，有一个正发出与师妹玉佩相同的光芒。
天魔的狂笑震动天地："多感人的重逢！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用剑刺穿她的心脏，我就解除轮回诅咒；或者像前八世一样，看着她慢慢变成我的傀儡！"
宁夜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前八世的记忆在血液中沸腾——每一次他选择救人，都会导致更惨烈的结局。但若让他亲手杀死师妹...
血月中的林青瓷突然停止挣扎，睁开眼睛。那双本该灵动的眸子，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血光。
"师兄..."被附身的师妹露出非人的微笑，"你又要放弃我了吗？"
红尘剑在宁夜手中发出刺目血光。被天魔控制的林青瓷从血月中缓步走出，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黑色脚印。
"多有趣啊。"师妹的嗓音里混着天魔的回声，"前八世你都败在同一个选择上。"她突然抬手，九道黑光从血月中射出，化作九把造型各异的剑悬浮空中，"认识这些剑吗？"
宁夜瞳孔骤缩——那些都是他前八世用过的佩剑，每把剑上都缠绕着断裂的红线。
"你以为情之一字可破万劫？"天魔借林青瓷之口冷笑，"情才是最大的劫！"
九把剑同时刺来，宁夜本能地挥动红尘剑格挡。双剑相击的瞬间，前八世死亡的痛楚顺着剑刃传来——被挚爱背叛的绝望、拯救失败的愧疚、孤独终老的悔恨...八种极致的痛苦几乎撕碎他的道心。
"这次我不会选！"宁夜突然变招，红尘剑划出一道完美圆弧。剑锋没有指向师妹，而是刺向自己的心口！
剑尖入肉三寸，鲜血顺着剑身上的符文流淌。九个古老文字依次亮起，最后停在那个玉佩纹路的符文上。
"什么？！"天魔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你竟敢——"
宁夜露出染血的微笑："天魔最怕的...不是力量，而是超脱轮回的变数。"他猛地将剑完全刺入自己心脏，"这一剑，斩前八世因果！"
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结成九条血线。其中八条连接着那些前世的佩剑，最后一条——颜色最鲜艳的那条——轻柔地缠住了林青瓷的手腕。
被附身的师妹突然僵住，眼中血光与清光交替闪烁。她颤抖着抬起手，腕上的黑线正在被宁夜的血线一点点染红。
"师兄...笨蛋..."林青瓷的泪水冲淡了脸上的黑气，"每次都...这样..."
九轮血月同时出现裂痕。天魔的咆哮声中，插在宁夜心口的红尘剑突然自动抽出，飞入林青瓷手中。少女持剑的姿势蓦然变得无比娴熟，仿佛演练过千万遍。
"这次换我。"林青瓷的声音忽然带上某种古老的韵律。她挥剑斩向最近的血月，剑招竟与《星衍真经》记载的"红尘劫"一模一样。
血月破碎的刹那，宁夜看到师妹身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白衣女子虚影。那女子对他轻轻颔首，口型分明在说："终于等到。"
剩余八轮血月疯狂旋转，天魔的八只眼睛全部睁开："不可能！情丝明明己经——"
"断情丝不是绝情，是知情。"宁夜忍着心口剧痛站起，沾血的手指在空中画出半个玉佩纹路，"前八世我们错在要么全舍，要么全得。这一世..."他看向持剑的师妹，两人异口同声：
"我全要。"
林青瓷手中的红尘剑突然解体，化作九道流光射向八轮血月和中央的天魔本体。就在天魔即将被击中的瞬间，异变陡生——星辰阁废墟上的九块天机碑碎片突然飞起，后发先至地挡在流光前方。
"不！！！"天魔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碑石与流光相撞，没有预想中的爆炸，而是如雪遇沸水般无声消融。八轮血月接连熄灭，唯有中央那轮最大的血月——嵌着第九只眼睛的那个——被九块消融后重组的碑石团团围住。
宁夜踉跄着跑到师妹身边，发现她手中的红尘剑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腕上红线变成了完整的玉佩图案。
"师兄，你看..."林青瓷虚弱地指向天空。最后那轮血月正在碑石包围中扭曲变形，隐约形成一扇门的形状。
宁夜突然明悟——那不是门，是剑鞘。
九块天机碑组成的剑鞘。
就在二人注视下，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自远方而来，精准地刺入"剑鞘"。血月剧烈震颤，最终凝固成一柄悬于高天的血色巨剑，剑身上九只眼睛依次闭合。
大地上，所有修士同时心有所感地抬头。某些古老存在的记忆里，天幕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宁夜却感到莫名悲伤。他低头看向心口，发现伤痕己经愈合，只留下一个玉佩形状的印记。身旁的师妹突然轻声吟诵：
"天机为鞘，红尘为刃。情丝不断，轮回可破。"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那柄高悬的血色巨剑上。剑尖处，一滴露水缓缓凝聚，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泪，又像某种超越轮回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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