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无边黑暗几乎将他意识彻底拖入深渊的刹那——
“老祖!”李慕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再次穿透石门,“云胤宗主他……他没有强闯!他在山门外……停下了!他说……他说是带着诚意而来,有要事相求老祖推演天机!他……他奉上了一枚‘九转蕴灵寿元丹’作为见面礼!丹药……丹药的气息己经弥漫开了!好……好强的生机!弟子……弟子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磅礴的生命之力!”
轰隆!
如同在无边永夜中骤然劈下的开天神雷!“寿元丹”三个字,尤其是“九转蕴灵”的前缀,如同世间最霸道、最猛烈的强心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扎进了陈默那颗濒死的心脏!
寿元丹!九转蕴灵!光是这名字,就蕴含着足以令枯木逢春、白骨生肌的磅礴生命力!远比他系统商城里那劣质的【生机续命丹】强出何止百倍千倍?!那是真正能逆转生死、向天夺命的至宝!
求卦?推演天机?!
陈默那深陷在枯槁眼窝中、几乎被浓郁死亡阴影完全覆盖的眼眸深处,一点黯淡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疯狂火焰,如同被浇上了滚烫的熔岩,轰然爆燃!那火焰瞬间席卷了他残存的所有意识,驱散了绝望的阴霾!
机会!天赐的续命良机!就在眼前!
几乎是本能,一个极其大胆、极其疯狂、风险巨大到足以让任何人神魂战栗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不赌,立刻就是死!赌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之后是更深的悬崖,他也必须先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
“咳……咳咳咳……”他猛地爆发出更加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要将整个胸腔、连同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硬生生咳出来。大股大股墨黑色的、带着点点诡异金芒的粘稠血污,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涌出,溅满了冰冷的玉盘和他枯槁的前胸,那景象凄惨恐怖到了极点。但在这看似无法控制的、极致痛苦的掩饰下,他用尽了全身残存的每一丝力气,调动了玄玑老祖记忆中最后一点关于威严的残片,对着门外嘶哑地低吼出声。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拉扯,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深不可测的疲惫与漠然:
“允……允他……入禁地……外……殿……”
“备……备茶……”
“让……让他……亲自……带丹……来见……”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肺腑中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说完最后一个“见”字,他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骨头,彻底在冰冷的玉盘边缘,只剩下如同破败风箱般沉重而艰难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然而,他那枯槁身体的颤抖幅度却诡异地小了一些,仿佛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到了维持那最后一丝若有若无、却依旧能令人心胆俱寒的“老祖”威压余韵之上。
门外的李慕白浑身剧震!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随即又被巨大的震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取代!让丹鼎派宗主亲自带着丹药来禁地?!老祖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睥睨!即便身陷如此绝境,依旧视云胤那等人物如同寻常访客!他不敢有丝毫犹豫,更不敢揣测老祖的深意,强压下心中翻腾如海的惊涛骇浪,猛地躬身,几乎要将头颅埋进尘埃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和一丝隐隐的、为老祖气势所慑的激动:“弟子……遵老祖法旨!”
话音未落,李慕白身形己然化作一道略显仓促的流光,朝着山门方向疾驰而去。他肃穆的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清晰地传遍整个天机峰,带着一种与天机派此刻衰败景象格格不入的郑重:
“丹鼎宗云胤宗主!老祖有请!请移步——禁地观星殿!”
……
天机峰禁地,并非只有陈默藏身的这核心闭关石室。在通往石室的幽深甬道中段,依山开凿出一处相对开阔的古老殿宇,名为“观星殿”。这里曾是玄玑老祖鼎盛时期,偶尔接见极其重要的访客,或是召集门内核心真传弟子推演星象、指点大道的地方。穹顶之上,原本镶嵌着以秘法炼制的星辰宝石,模拟周天星斗运转,墙壁上刻满了玄奥的星轨符文。然而时移世易,如今的观星殿早己辉煌不再。厚厚的尘埃覆盖了地面,蛛网如同垂死的灰纱,在残破的梁柱间肆意张挂。那些星辰宝石大多黯淡无光,甚至碎裂剥落,墙壁上的星轨符文也蒙尘破损,失去了往日的灵韵,只剩下一种荒凉破败的死寂。
此刻,这死寂被打破了。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观星殿那布满裂痕的巨大石门前。来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底色的青灰色道袍,袍角处,几片用银线绣制的古朴丹云纹路,是这身朴素衣着唯一的点缀。他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三缕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灰白长须,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模样,眼神平和深邃,仿佛蕴藏着千年丹火淬炼出的智慧与岁月沉淀的沧桑。正是丹鼎派宗主,云胤真人。
他没有急于入内,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积满厚厚尘埃的地面、残破的梁柱、黯淡的穹顶星图,最后,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落在了殿宇最深处,那扇通往更幽暗之地的、此刻紧紧闭合着的厚重石门上。那石门古朴厚重,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如今却黯淡无光的星纹。石门之后,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腐朽死气,如同溃堤的污浊洪流,混杂着一丝微弱却令人心神深处本能悸动的、属于大乘期修士的残余威压,正源源不断地弥漫出来,充斥了整个外殿的每一寸空间。
那死气,浓烈得让空气都仿佛凝固粘稠,带着生命彻底凋零、本源溃烂的恶臭。而那丝残余的威压,虽然微弱,却如同烙印在虚空中的古老印记,带着曾经至高无上的位格,冰冷地俯瞰着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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