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长安的御书房,近来总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闷。
秦正阳捏着眉心,案上摊着一叠奏折,最上面的几本,笔迹各异,内容却如出一辙——弹劾定远县令龙天策。
“……定远县令龙天策,自到任以来,广施小恩小惠,开仓放粮,兴修水利,名为利民,实则收买人心。如今定远百姓只知有龙大人,不知有陛下,长此以往,恐生尾大不掉之患……”(费无极亲书)
“……龙天策性情暴戾,在定远大开杀戒,黄伦一案,牵连甚广,连妇孺皆不放过,血流成河,百姓私下怨声载道,称其‘龙阎王’。如此杀戮太重,恐失淮南民心……”(吏部侍郎赵修奏)
“……臣闻龙天策在定远私设刑堂,对乡绅动辄严刑拷打,黄伦虽有罪,却也被屈打成招,牵连无辜。其行事专断,不尊法度,实乃酷吏之相……”(御史中丞李嵩奏)
一本本奏折,像一块块石头,压在秦正阳心头。他拿起费无极那本,指尖划过“收买人心”西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费无极的心思,他岂会不知?不过是丢了淮南的“孝敬”,怀恨在心罢了。
可架不住人多。费无极党羽众多,这几日,朝堂之上,弹劾龙天策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收买人心”到“杀戮太重”,从“专断独行”到“目无君上”,罪名越扣越大,仿佛龙天策不是在定远推行新政,而是在那里谋反。
“陛下,该用晚膳了。” 内侍轻声提醒。
秦正阳摆摆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了解龙天策,那小子确实能折腾,能闯祸——平定左贵,他敢孤军深入;治理定远,他敢动黄伦那样的地头蛇;推行新政,他敢拿官绅开刀。可要说他“收买人心”“谋反”,秦正阳是不信的。
那小子眼里的光,是对百姓的热,是对治世的盼,不是狼子野心。
可费无极等人的谗言,也并非全无影响。“杀戮太重”是事实——黄伦及其党羽,前前后后杀了近百人;“专断独行”也是事实——龙天策在定远,确实说一不二,很多政令都没先报朝廷批准。这些,都成了别人攻讦的把柄。
“唉……” 秦正阳长叹一声,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夜色。他需要龙天策这样的人,去打破淮南的沉疴,去给暮气沉沉的朝堂注入点活力。可这小子,就像一头烈马,好用是好用,却总让人担心他会挣脱缰绳,闯出更大的祸。
“陛下在烦心定远的事?”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秦正阳回头,见杨皇后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笑道:“还是皇后懂朕。”
杨皇后将莲子羹放在桌上,拿起案上的奏折,随意翻了几本,便放下了,语气平静:“无非是费大人他们,在为淮南的‘损失’叫屈罢了。”
“不止。” 秦正阳苦笑,“他们说龙天策‘收买人心’‘杀戮太重’,虽有夸大,却也不是全无影子。这小子,确实能惹祸,朕这两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他捅的篓子了。”
“能惹祸,也能平祸,这才是龙天策。” 杨皇后舀了一勺莲子羹,递到秦正阳嘴边,“陛下忘了?当年左贵叛乱,多少人说他年轻气盛,必败无疑,结果呢?他平定了淮南。黄伦在定远盘根错节,多少任县令束手无策,他去了不到一年,就连根拔起,还了定远百姓一个公道。”
秦正阳张口喝下莲子羹,眉头舒展了些:“可他杀戮太重,费无极他们说,这会让淮南百姓害怕……”
“百姓怕的不是杀戮,是不公。” 杨皇后语气坚定,“黄伦等人,害死二十一条人命,强占民女,垄断粮价,哪一条不该杀?龙天策杀的是该杀之人,罚的是该罚之徒,百姓拍手称快还来不及,怎会害怕?至于‘收买人心’——陛下任命他为定远县令,他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定远富起来,这不是‘收买人心’,是在替陛下分忧,替朝廷立信。”
她顿了顿,看着秦正阳:“龙天策是陛下亲自选中的人,他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他在定远折腾,或许激进,或许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大唐的根基。那些弹劾他的人,看似在为陛下着想,实则是为了自己的私利。陛下英明,该分得清谁是真正做事的人,谁是只会搬弄是非的人。”
秦正阳沉默了。杨皇后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雾。
是啊,他头疼的,从来不是龙天策闯祸,而是如何在新旧势力的拉扯中,护住这棵能结出“治世之果”的幼苗。龙天策确实能惹祸,但他惹的,都是该惹的祸;他捅的,都是该捅的篓子。
“你啊……” 秦正阳看着杨皇后,眼中的愁云散去,露出一丝笑意,“总是比朕看得透彻。”
“陛下是当局者迷。” 杨皇后笑着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龙天策年轻,血气方刚,做事难免急躁,惹些麻烦也正常。您是君,也是他的长辈,该敲打时敲打,该护着时,也得护着。”
“敲打?” 秦正阳想起龙天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小子,怕是得用鞭子抽才肯听。不过你说得对,年轻人嘛,哪有不闯祸的?他惹的祸,两只手数不过来,可他立的功,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他走到案前,拿起朱笔,在那叠弹劾奏折上,重重地画了一个“留中”(暂不处理)的标记。
“传朕旨意。” 秦正阳对等候在外的内侍道,“嘉奖定远县令龙天策,在淮南推行新政有功,赐锦缎十匹,白银百两。另,着其将定远新政推行细则,详列成册,报送朝廷,以备各地参考。”
内侍领命而去。
杨皇后看着他,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陛下这是……既嘉奖,又敲打?”
“算是吧。” 秦正阳笑道,“赐赏,是告诉他,朝廷认可他的功劳;要细则,是提醒他,行事不可太专断,得让朝廷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至于费无极他们……让他们闹去吧。朕倒要看看,他们能闹到几时。”
他心里清楚,这道旨意,既是给龙天策的定心丸,也是给费无极等人的警告——龙天策,朕护着。
消息传到定远时,龙天策正在查看新修的学堂。听闻朝廷嘉奖,还让他报送新政细则,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秦正阳的意思,金发黑眸中闪过一丝暖意。
“看来,陛下还是信你的。” 玉倾城笑着说。
“信归信,敲打也没少。” 龙天策挠挠头,拿起纸笔,“看来,这细则得好好写,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费无极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此刻,他感受到了来自神都的支持,这份支持,足以让他在续写定远“新篇章”的路上,更有底气。
而神都的费府,得知旨意后,费无极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秦正阳居然不仅没治龙天策的罪,反而嘉奖了他!
“好一个龙天策!好一个秦正阳!” 费无极咬牙切齿,眼中的怨毒更深,“看来,不动真格的,是拿不下这小子了!”
新一轮的算计,在费府的密室里,悄然酝酿。
属于龙天策的“新篇章”,在经历了这波谗言风波后,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因秦正阳的暗中支持,更添了几分坚韧。年轻的县令,在淮南的土地上,继续用他的方式,书写着属于定远的变革,而这场变革,也渐渐引起了整个大唐的关注,成为了牵动朝堂神经的“定远样本”。前路依旧漫长,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民心向聚,足以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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