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长安的夏夜,本应是清风送凉,御书房内却弥漫着灼人的怒火。
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裹挟着淮南的暑气与血腥,摆在了秦正阳的案头。那册厚厚的“百官行述”,用蝇头小楷记录的每一笔贪腐,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秦正阳心口发疼。
他从黄昏看到深夜,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越来越深的震怒。李衮的虚报军需、草菅人命;王郎的假献叛首、私吞粮草;邓遂的漕运舞弊、勾结奸商;甚至连费无极的管家费文桧,都在替主人操纵淮南粮价、资助叛军……一张张熟悉的名字,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罪行,编织成一张覆盖淮南官场的黑网,将大唐的法度与民心,侵蚀得千疮百孔。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秦正阳猛地将账册摔在地上,紫檀木匣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账页散落一地,如同被撕碎的民心。他霍然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砚台坠地,墨汁泼洒,在明黄的龙纹上晕开一片刺目的黑。
“朕以为平定了左贵,淮南便可安宁!朕以为李衮虽败,终究是朝廷命官!” 他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却没想到,真正的蛀虫,竟在朕的朝堂之上!在朕倚仗的封疆大吏之中!”
“二十万贯军饷!十万石粮食!三千民夫的性命!” 他指着散落在地的账页,字字泣血,“这些钱,是百姓的赋税!这些粮,是军卒的血汗!这些人,是大唐的子民!他们竟敢如此中饱私囊,草菅人命,与叛贼无异!甚至比叛贼更可恨!”
内侍们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震怒,那怒火仿佛要将整个御书房都焚烧殆尽。
“传朕旨意!” 秦正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凡百官行述中记录在案,参与贪腐、勾结奸商、草菅人命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革职查办,查实后,斩立决!抄没家产,充作淮南赈灾之用!”
“是!” 内侍颤抖着应命,不敢抬头。
“淮南节度使李衮,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着即押解神都,三司会审,凌迟处死!”
“蔡州太守王郎,伪献叛首,私吞粮草,着即就地正法,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户部员外郎邓遂,漕运舞弊,通同作弊,着即革职,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一道道旨意,如同惊雷般从御书房传出,每一道都意味着一条人命的终结。
当念到“费文桧”的名字时,秦正阳的目光微微一顿。费文桧是费无极的管家,他的所作所为,很难说费无极毫不知情。账册中那句“受费相密令”,像一根刺,扎在秦正阳心头。
费无极是两朝元老,世家领袖,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要深究,恐怕会引发朝堂动荡。秦正阳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权衡。
“费文桧,仗势欺人,操纵粮价,罪该万死,即刻处斩!”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宰相费无极,管教不严,失察之罪难辞其咎!着即褫夺一年俸禄,回家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入宫!”
这个处置,看似从轻,实则己是敲打。褫夺俸禄事小,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入宫,意味着暂时剥夺了费无极参与朝政的权力,是对他势力的一次沉重打击。
旨意传至费府时,费无极正坐在灯下擦拭一枚玉佩,听闻处置,手猛地一颤,玉佩险些坠地。他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知道这只是开始——龙天策拿着那册百官行述,等于握住了他的把柄,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而淮南大地,此刻己沦为雷霆之怒下的涤荡场。
钦差带着禁军,如同神兵天降,奔赴淮南各州。李衮在节度使府中被擒时,还在与姬妾饮酒作乐,看到禁军破门而入,瞬间面如死灰。王郎刚收到“擒获左贵”的封赏,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押上了断头台,他临死前的哀嚎,在蔡州城头回荡了整整一日。
邓遂在户部衙署被拿下时,从他的密室中搜出的金银珠宝,足以堆满三间屋子,其中不少还刻着淮南百姓的捐输印记。那些被记录在案的大小官员,从州府到县衙,一个个被揪出来,刑场从清晨到黄昏,从未间断过行刑,鲜血染红了淮南的土地,甚至让淮河的支流都泛起了淡淡的赤色。
“杀得好!这些贪官,早就该杀了!” 有百姓站在远处,看着刑场上的处决,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积压己久的愤恨。
“只是……杀了这么多人,淮南的官,怕是要空了……” 也有老者叹息,看着血流成河的景象,忧心忡忡。
大清洗的风暴,席卷了整个淮南,官场为之一空,虽震慑了贪腐,却也让淮南的治理陷入了暂时的停滞。稳定民心,重建秩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御书房内,秦正阳看着淮南传来的奏报,怒火渐歇,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考量。他需要一个既能震慑宵小,又能安抚民心,还能迅速稳定淮南局势的人。
“龙天策……” 秦正阳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个年轻人,既有平定叛乱的雷霆手段,又有安抚百姓的仁厚之心,更重要的是,他刚正不阿,绝不会与那些贪腐之辈同流合污。
“传旨,” 秦正阳对身旁的内侍道,“封龙天策为定远县令,兼任淮南安抚使,总领淮南军政要务,便宜行事,务必尽快稳定淮南局势,安抚百姓,重建吏治。”
旨意抵达金陵时,龙天策正与玉倾城商议如何处置战后的流民。听到任命,他接过圣旨,金发黑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却更多的是坚定。
“看来,淮南的新篇章,真的要由我们来书写了。” 龙天策将圣旨递给玉倾城,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
玉倾城看着圣旨上的“定远县令”“淮南安抚使”,点了点头:“杀贪腐是为了除弊,安抚民是为了兴利。如今弊己除,接下来,便是兴利的时候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淮南的土地上,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但远处的田野里,己有百姓开始重新耕种。
龙天策知道,皇帝将这个担子交给自己,既是信任,也是考验。平定叛乱易,肃清贪腐难,而要在一片废墟之上,重建民心,恢复生机,更是难上加难。
但他没有退缩。
他转身对亲卫道:“备马,随我去定远县。从今日起,我便是定远县令龙天策。”
金鞍宝马,再次踏上淮南的土地,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征战,而是为了守护;不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新生。
淮南的“新篇章”,在雷霆之怒的涤荡后,终于掀开了新的一页。这一页,或许还带着血色,却己透出了清明的曙光,而龙天策,便是执笔书写这一页的人。他的前路,注定充满挑战,却也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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