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庭的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映得帐壁上的狼头图腾忽明忽暗。自推行赋税制度后,突摩勒的心情好了不少,看着府库中堆积的牛羊皮毛与金银,他仿佛己经看到了重整旗鼓、再度南下的希望。只是,每当想起哥布林当众顶撞他的模样,心中便像堵了块石头,闷得发慌。
这日午后,杜正伦满面春风地走进大帐,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亲兵。锦盒用明黄色的绸缎包裹,边角处露出金光闪闪的痕迹,一看便知里面装着贵重之物。
“可汗,臣近日得了件宝贝,特意献给可汗,祝可汗威加西海,一统草原!” 杜正伦躬身行礼,语气谄媚得近乎肉麻,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褶子。
突摩勒正把玩着一柄新得的弯刀,闻言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哦?什么宝贝?” 经过赋税一事,他对这个汉人军师多了几分“器重”——毕竟是能给他带来实实在在好处的人。
杜正伦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一股金灿灿的光芒瞬间从盒中涌出,照亮了他那张堆满笑容的脸。盒中躺着一枚硕大的金印,印身由纯金打造,重达数十斤,上面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苍狼,狼口大张,獠牙毕露,正是突厥的图腾;狼的下方,则用突厥文刻着“大可汗印”西个大字,字体古朴苍劲,边缘还镶嵌着几颗鸽卵大小的绿松石,更添了几分华贵。
“这是……” 突摩勒的目光立刻被金印吸引,放下弯刀,起身走到锦盒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草原民族素来崇尚金银,这般沉甸甸、金灿灿的物件,最是能打动他们的心。
“此乃臣特意为可汗铸造的金印。” 杜正伦适时解释道,语气中充满了邀功的意味,“可汗乃草原共主,号令万部,岂能无信物?此印以赤金铸就,上刻我突厥圣狼,下刻可汗尊号,象征着可汗的无上权威。往后可汗发布政令,只需盖上此印,便是天威所至,无人敢违!”
突摩勒伸出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将金印从盒中捧起。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让他心里泛起一阵燥热。他细细着印身上的狼图腾,指尖划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感受着黄金的厚重与冰凉,眼中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好!好!” 他连说两个“好”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金印,做得好!比那些汉人皇帝的玉玺,怕是也不差了!”
杜正伦连忙附和:“可汗说笑了,那些南朝皇帝,哪能与可汗相比?这金印,唯有可汗这般雄才大略之人,才配得上!” 他这话虽是拍马屁,却恰好拍到了突摩勒的痒处——他一生都想证明,突厥不比大唐差,他突摩勒不比任何中原皇帝差。
突摩勒捧着金印,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满意。他想起自己以前发布命令,都是派使者口头传达,遇上听话的部落还好,遇上那些阳奉阴违的,使者回来禀报,说的话往往含糊不清,他也分不清是使者没传达到位,还是部落故意推诿。有好几次,因为“传令不清”,误了大事,还让他白白发了好一通火。
“以前啊,” 突摩勒抚摸着金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对杜正伦说道,“我发个命令,都得派专人去传。那些使者跑断了腿不说,传回来的话七零八落,我说了什么,他们听了什么,转头就可能忘得一干二净。部落要是不听话,问起来,他们还能找借口说‘没听清’‘没记住’,真是气人!”
他举起金印,对着帐内的火光照了照,金光刺得他眼睛都有些花,却笑得更加灿烂:“现在好了!有了这金印,我发布政令,就把要说的话写在羊皮上,盖上这印!白纸黑字,还有金印为证,他们再想抵赖,再想装傻,也没借口了!这就是证物!谁要是敢违抗,拿着盖了印的羊皮去问罪,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杜正伦连忙拱手道:“可汗英明!正是这个道理!有了这金印,可汗的政令便能畅通无阻,草原各部谁敢不遵?这金印,便是可汗的‘尚方宝剑’,是号令草原的凭证!”
“说得好!说得好!” 突摩勒被他捧得通体舒畅,捧着金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洪亮而粗犷,在大帐内回荡,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得意与满足。他仿佛己经看到,草原各部捧着盖了金印的羊皮,诚惶诚恐地执行他命令的模样;仿佛己经看到,哥布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这金印面前俯首帖耳的样子。
他把金印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块稀世珍宝,又像是抱着整个草原的控制权。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觉得无比踏实——比十万铁骑更让他安心。
帐内的其他将领和谋士,见可汗如此高兴,也纷纷附和着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敷衍与微妙。尤其是几个老资格的部落首领,看着突摩勒对着一枚金印喜不自胜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草原的威严,从来不是靠一块金子换来的,而是靠刀马、靠信誉、靠体恤部众换来的。如今可汗沉迷于这些虚浮的物件,怕是……真的老了,也糊涂了。
杜正伦看着突摩勒开怀大笑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愈发谄媚,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突摩勒沉迷于权力的象征,忽略真正的危机;让他依赖这枚金印,将更多的信任放在自己身上。至于这金印能不能真的让政令畅通……他才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借着这枚金印,在突厥王庭站稳脚跟,捞取更多的好处。
突摩勒笑了许久,才渐渐停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印放回锦盒,对杜正伦道:“你做得很好,这金印,我很喜欢。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金银?美女?还是牛羊?”
“臣不敢奢求赏赐。” 杜正伦躬身道,“能为可汗分忧,能助突厥强盛,便是臣最大的心愿。”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 突摩勒越发满意,“既然你不要赏赐,那我便让你做这金印的‘掌印官’,以后所有政令,都需经你之手,盖上金印,方可发出!”
“臣,谢可汗隆恩!” 杜正伦心中一喜,连忙叩拜。这掌印官的职位,看似不起眼,却能借机插手突厥的政务,正是他想要的。
大帐内的炭火依旧旺盛,突摩勒时不时拿起金印一番,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他觉得,有了这枚金印,自己的权威便能如日中天,突厥的“新篇章”,即将在他手中开启。
他却不知道,这枚金灿灿的印玺,就像一颗裹着蜜糖的毒药。它没能让政令畅通,反而让他更加依赖杜正伦的谄媚;它没能凝聚部落的人心,反而让更多人看清了他的虚荣与短视。
哥布林在自己的帐中听闻此事后,只是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案上。
“一枚金印?就能号令草原了?” 他看着帐外呼啸的寒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叔叔,你是真的忘了,草原的骨头,从来不是用金子能敲碎的。”
漠北的天空,阴云愈发浓重。那枚被突摩勒视若珍宝的金印,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己经预示了这场由虚荣与贪婪开启的“新篇章”,终将以悲凉的结局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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