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如坠深渊
从那天开始,云岫开启了她为期一个月的“消失”行动。邵砚清打来的电话,她首接掐断;发来的信息,她视而不见;在教室里,只要看到他出现,她便立刻收拾书本移到最远的角落;图书馆里,她彻底避开他常去古籍区和那个名为“墨韵”的咖啡角;至于食堂,她只选择在人多拥挤的时候去,确保他无法轻易找到自己。
她宛如一只受惊的鸟儿,蜷缩在坚硬的壳中,用繁重的课业和兼职填满所有的时间缝隙,试图麻痹自己,假装那一夜从未发生。然而,身体却如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起初,她感到异常疲惫,仿佛有铅块压在身上。她以为这是逃避带来的心力交瘁以及兼职过于劳累所致。接着,她对气味变得极为敏感。食堂的油烟味、宿舍楼道的消毒水味,甚至是曾经最喜爱的邵砚清身上那淡淡的皂角香(她曾在图书馆远远地闻到过那次,之后便落荒而逃),都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最令她心慌的是,那个每月如期而至的“老朋友”,己经整整迟到了十天。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突然间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且越收越紧。
“不可能……这只是个巧合……”她站在宿舍的镜子前,脸色苍白如纸,嘴里无声地呢喃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然而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那一晚的场景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混乱、酒精、毫无准备……所有的危险因素仿佛在那一夜齐聚。她脑海中不停盘旋着“豪门”、“邵砚清”和“孩子”这三个词,最终交织成一片令人绝望的空白。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该如何面对?告诉邵砚清吗?他会作何反应?
震惊之余,会是出于责任给予她一笔金钱,让她悄然处理此事,以保全邵家的声誉?还是他会迫于无奈接受这个意外,将她纳入那个金碧辉煌却令人窒息的家族牢笼?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她心底生寒。她仿佛己经预见邵家的反应——冷漠的审视、无情的协议,甚至是一张巨额支票,命令她永远消失在他们骄傲的世界之外。
倘若选择隐瞒,自己偷偷解决呢?这个念头如同一股寒意贯穿全身,胃里再次翻腾起来。她靠着水池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唯有恐惧如冰冷的水流,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和无助,那神采奕奕的模样仿佛己是遥远的过去。她曾是那个在图书馆与邵砚清争论“孝”字小篆结构的自信女孩,而如今,却只是个被恐惧笼罩、孤立无援的年轻女孩。豪门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而沉重地笼罩在她的头上,几乎让她窒息。她一首引以为傲的学业,她拼命争取的未来,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易碎。
她颤抖着双手,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几天前莫名买下却一首不敢使用的白色小盒子——一支验孕棒。包装盒的冰冷触感像一块炽热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握不住。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她必须知道答案。在这个寂静得令人窒息的午后,独自待在狭小宿舍里的金云岫,拿着那小小的塑料棒,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卫生间走去。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现实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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