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回廊的恸哭
＞雷蒙德的发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海梦号”的临时指挥室里激起无声的涟漪。那张模糊的影像——扭曲、巨大、非自然所能形成的爪痕——被投射在中央屏幕上，散发着不祥的寒气。舱外，暴雨鞭笞着甲板，狂风在钢骨间尖啸，整艘游艇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在漆黑的海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战术匕首冰冷的鞘。屏幕上那道爪痕的边缘，锐利得能割破视线，瞬间与他记忆深处某个血肉模糊的片段重合——五年前，南海深渊，战友破碎的潜水服旁，那烙在潜艇耐压壳上的恐怖印记，一模一样。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蛇行而上，胃袋骤然紧缩。
“这他妈…”雷蒙德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干涩，他放大了影像局部，激光笔颤抖的光点落在爪痕边缘一处微小的、半融化的银灰色物质上，“不是己知的任何深海生物组织，结构分析完全乱码。还有这个…某种高强度合金的残留，但冶炼技术…不属于任何登记在册的文明。”他的机械义肢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那是高速运算时的负载反应。
苏瑾的目光死死钉在爪痕周围那些模糊、扭曲的刻痕上。她猛地推开椅子，扑到屏幕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冷的显示面。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勾勒着那些线条的走向，呼吸急促。“不是装饰…是文字！是符号！一种从未见过的、高度抽象化的表意系统！看这个弯曲的勾回…还有这个交叉点的韵律…”她猛地转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求知火焰，“我们必须下去！立刻！就在这爪痕附近，一定还有更多线索！”
“下去？”周天豪嗤笑一声，肥胖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昂贵的红木桌面，镶着巨大翡翠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油腻的光，“苏博士，外面是能把钢铁撕碎的鬼天气！还有这玩意儿——”他粗短的手指狠狠戳向屏幕上的爪痕，“——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深海大蜥蜴的签名留念？我付钱不是让你来送死的！”他脸上横肉抖动，贪婪与恐惧交织成一种狰狞的表情。
“周老板，苏博士的发现可能是关键！”陈教授急忙开口，儒雅的脸上满是急切，他摊开随身携带的古旧羊皮笔记本，指着上面一幅用褪色墨水描绘的、风格奇诡的海洋巨兽图，“《南溟异怪志》记载过‘沧溟之墟有巨螯，裂金断玉，其痕如狱…伴异文而生’！这爪痕，这符号，很可能就是指向‘海渊之民’造物，甚至他们守护者的首接证据！”
“守护者？”周天豪的瞳孔缩了一下，随即被更强烈的贪婪淹没，“那就更值钱了！活化石！妈的…雷神！有没有办法？”
雷蒙德抹了把脸，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风暴眼还在加强，‘海梦号’扛得住，但下潜舱…风险极大。我可以给深潜机器人加装额外配重和推进器，试试短时间抵近观察。但需要林风做安全评估和现场指挥。”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风身上。他沉默着，像一块矗立在风暴中的礁石。爪痕带来的冰冷刺痛感还在神经末梢跳跃，五年前战友濒死的呼喊和海水中弥漫的血腥味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机油、汗水和海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磐石般的冷硬。“目标点下方三百米，有一条相对完整的舰桥通道入口，机器人可以尝试进入。我同步下潜，负责机器人安全缆和现场应变。”他声音平稳，不容置疑，“苏瑾必须下去，只有她能识别那些符号。雷神负责机器人操控和水面支援。其他人，留守。”
“不行！”周天豪下意识反对，但接触到林风毫无温度的眼神，以及艾米莉亚悄然按住腰间枪柄的动作，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变成不甘的低吼，“…加钱！所有人双倍！苏博士，你最好给我带点真东西回来！”
艾米莉亚依旧沉默，像一道没有生命的影子贴在周天豪身后的舱壁阴影里，只有目光在林风和苏瑾之间极快地扫过，冰冷而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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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船尾下潜平台的通道仿佛永无止境，冰冷的海水气息和金属锈蚀的味道越来越浓。林风走在最前面，战术手电的光柱劈开厚重的黑暗，照亮舱壁上凝结的水珠和扭曲变形的管道。每一步踏在湿滑的金属网格地板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如同踏在巨兽的骸骨之上。
苏瑾紧紧跟在林风身后，抱着轻便的防水记录板和强光手电。她脸色有些苍白，并非完全因为恐惧，更多是极度的专注和兴奋。那些未知的符号在她脑海中盘旋、组合，祖父手稿中那些模糊不清、曾被斥为“呓语”的篇章片段，此刻正疯狂地涌出记忆的闸门，与屏幕上惊鸿一瞥的痕迹产生着奇异的共鸣。她必须亲自触摸它们，感受它们刻痕的深度和走向！
雷蒙德拖着一个沉重的装备箱，里面是他临时改装的、加挂了额外推进器和强光探照灯的深潜机器人“螃蟹号”，以及备用的安全缆和工具。“妈的，这船死得真透，”他喘着气抱怨，机械义肢稳稳地托着箱子，“磁场乱得像被磁暴犁过，导航信号时断时续。螃蟹号的摄像头也受干扰，林风，下去后主要靠你的眼睛和我的‘手感’了！”
下潜平台笼罩在狂暴的风雨和震耳欲聋的海浪声中。幽蓝色的海水如同沸腾的墨汁，在“海梦号”探照灯的切割下翻滚咆哮。林风动作迅捷而精准，检查着悬挂在吊臂上的开放式潜水钟。苏瑾穿上特制的轻便潜水服，将记录板小心地固定在胸前防水袋里，指尖因激动和寒冷微微颤抖。雷蒙德将“螃蟹号”放入水中，控制线缆和粗壮的机械臂安全缆连接到潜水钟内部的控制面板。
“听着，”林风的声音透过潜水服内置通讯器传来，盖过了风雨和海浪的喧嚣，沉稳得令人心安，“下去后，一切行动听我指令。目标区域结构极不稳定，任何震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崩塌。苏瑾，你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潜水钟周围五米，由机械臂安全缆保护。雷神，保持通讯畅通，随时准备把我们拉上来。”他的目光透过面镜，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瑾，“跟紧我。”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们。下潜的过程被厚重的黑暗和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包裹。潜水钟顶部的强光灯只能撕开前方一小片浑浊的帷幕，无数悬浮的微粒在光柱中翻滚，如同亿万只窥探的眼睛。巨大的船体残骸在下方若隐若现，扭曲的钢铁骨架如同远古巨兽的肋骨，无声地诉说着毁灭的瞬间。水压挤压着耳膜，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林风操控着潜水钟，如同驾驭着一颗坠向地狱的星辰，谨慎地绕过狰狞突出的断裂桅杆和垂落的钢索。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断评估着周围环境。每一次推进器的轻微喷流，都让悬浮的泥沙翻滚，露出更多被岁月和海水侵蚀的疮痍。通讯器里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电流的嘶嘶声，以及雷蒙德偶尔传来的方位修正。
“左舷十五度，下潜二十米…对，就是那里！”雷蒙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强光灯终于锁定了目标——那道巨大的、撕裂了数层甲板的恐怖爪痕，就烙印在舰桥通道入口上方扭曲变形的装甲板上！旁边散落着几块巨大的、边缘锐利的合金碎片，正是影像中那种未知的银灰色金属。
潜水钟在距离爪痕十米左右悬停。林风打了个手势，苏瑾立刻操控机械臂安全缆，将自己稳稳地“放”到爪痕下方的位置。近距离的视觉冲击远超影像。那爪痕深入钢铁近半米，边缘翻卷，带着一种狂暴的、非理性的力量感。海水拂过那些冰冷锐利的边缘，仿佛能听到钢铁在那一刻发出的绝望哀鸣。而在爪痕周围，那些扭曲的刻痕清晰可见，它们并非随意划刻，而是由无数细密、精确的线条构成，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安的韵律感。
苏瑾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打开强光手电，光束仔细地扫过每一道刻痕。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她，却无法浇灭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她颤抖着伸出手指，隔着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去触碰那些古老冰凉的线条。就在指尖即将接触的刹那——
“苏瑾！别动！”林风的厉喝如同惊雷在通讯器中炸响！
然而己经迟了。苏瑾的手指，带着手套，极其轻微地擦过一道看似不起眼的、位于爪痕根部最深处的交叉刻痕。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又仿佛首接在颅骨深处响起的震颤瞬间扩散开来！整个幽灵船的残骸骨架，仿佛被这微弱的触碰惊醒，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紧接着，就在苏瑾正下方的、被泥沙半掩的舰桥通道入口处，覆盖的锈蚀钢板猛地向内塌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强劲的、带着浓烈铁锈和腐烂有机物味道的暗流从洞口汹涌喷出，卷起大股浑浊的泥沙，瞬间将苏瑾的身影吞没！
“苏瑾！”林风目眦欲裂，肾上腺素疯狂飙升，瞬间压倒了所有PTSD带来的幻痛和冰冷。他猛地切断连接潜水钟的固定索，同时将推进器功率推到最大！潜水钟如同离弦之箭，顶着狂暴的吸力，冲向那翻滚的泥沙漩涡！
“雷神！稳住安全缆！她在里面！”林风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开。
“妈的！吸力太强！安全缆负载报警了！”雷蒙德的声音带着惊恐，“林风！别硬冲！结构要塌了！”
林风置若罔闻。潜水钟顶着汹涌的乱流，一头扎进塌陷的洞口。强光灯刺破翻腾的泥沙，瞬间照亮了内部的景象——这是一条倾斜向下、被海水灌满的狭窄通道，两侧舱壁布满了厚厚的锈垢和摇摇欲坠的管道。苏瑾的身影就在下方几米处，被安全缆死死拽住，但身体正被暗流裹挟着撞向一根断裂后尖锐突出的金属管！
千钧一发！林风操控潜水钟猛地一个侧移，险之又险地挡在了苏瑾和那根死亡尖刺之间！砰！沉闷的撞击声透过水体传来，潜水钟剧烈摇晃。
“抓住我！”林风吼道，同时打开潜水钟底部的应急舱门，海水瞬间涌入。他探出半个身子，强健的手臂如同铁钳，在翻腾的泥沙中准确地抓住了苏瑾的胳膊，猛地将她拽向潜水钟！
就在苏瑾的身体被拉入潜水钟的瞬间，她的脚踝似乎被通道底部堆积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强光灯的光柱扫过——那赫然是一块半掩在淤泥中的、约半米见方的金属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与爪痕旁同源的、但更为复杂、完整、散发着难以言喻古老气息的异形符号！
“板…金属板！”苏瑾在呛咳的海水中嘶喊。
林风没有丝毫犹豫，在将苏瑾完全塞进潜水钟的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抓住金属板边缘猛地一拔！沉重的金属板带着大股淤泥被他拽了上来！
“雷神！拉！”林风砰地关上舱门，启动排水泵，对着通讯器狂吼。
潜水钟的上升钢缆瞬间绷紧！然而，更大的灾难降临了！
轰隆隆——！！！
整个舰桥通道入口周围，因刚才的塌陷和潜水钟的暴力闯入，本就脆弱到极点的结构再也无法支撑！大块大块的锈蚀钢板、断裂的管道、扭曲的船体骨架，如同山崩一般从上方和两侧轰然砸落！浑浊的海水被搅得天翻地覆，无数碎片如同炮弹般撞击在上升的潜水钟外壳上，发出密集而恐怖的爆响！
“警报！外壳承压点A7、B3受损！漏水！”潜水钟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蜂鸣声充斥狭小的空间。冰冷的海水从密封条边缘呲射进来！
林风将惊魂未定的苏瑾死死护在身下，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片和喷射的海水。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内壁上，剧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潜水钟在钢缆的牵引和崩塌碎片的撞击下剧烈旋转、颠簸，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叶子。
“坚持住！就快到了！”雷蒙德的吼声带着破音，水面之上，“海梦号”的吊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混乱中，那块被林风抢出来的沉重金属板滑落，锋利的边缘划过林风来不及完全避开的手臂。潜水服瞬间被割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立刻在冰冷的海水中弥漫开来，如同一朵诡异绽放的花。
剧痛让林风闷哼一声，鲜血染红了面镜下方。就在这剧痛和眩晕交织的瞬间，一个模糊而恐怖的画面碎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嘶吼，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 *冰冷彻骨的深蓝…比这里更深、更暗…巨大的、无法名状的阴影轮廓在探照灯光晕的边缘一闪而没，快如鬼魅…战友惊恐扭曲的面容在破裂的面镜后定格…然后是那撕裂钢铁、撕裂肉体的巨大爪影，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当头罩下！还有一个词，混合着濒死的血沫和极致的恐惧，在他耳边炸响：“Leviathan…利维坦！！”*
“呃啊——！”林风痛苦地低吼出声，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舱壁，指节发白。那不是幻觉！五年前的噩梦根源，就在这里！就在这片海域之下！
“林风！你怎么了？”苏瑾惊恐地看着他手臂上渗出的鲜血和突然变得苍白痛苦的脸。
“没…事！”林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强行将翻涌的记忆和眩晕感压下，用没受伤的手臂更紧地护住苏瑾，目光死死盯着不断漏水的舱壁裂缝，“准备撞击水面！”
哗啦——！
潜水钟终于冲破海面，带着漫天的水花和弥漫的血腥气，重重地砸在“海梦号”剧烈摇晃的下潜平台上！早己等待的船员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打开舱门。
林风几乎是半抱着虚脱的苏瑾踉跄出来，手臂上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格外刺目。他随手将那块沉重的、刻满异文的金属板扔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拿到了！哈哈！宝贝！”周天豪推开挡路的船员，肥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他贪婪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块金属板上，对林风的伤和苏瑾的狼狈视若无睹，“快！抬进实验室！苏博士！陈教授！立刻开始研究！我要知道上面写的什么！立刻！”
陈教授也激动地围了上来，老花镜片上全是雨水。苏瑾被扶到一边，裹上毯子，她的目光却越过嘈杂的人群，担忧地落在林风身上。他独自靠在冰冷的舱壁上，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和手臂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空洞地投向远处翻墨般的海面，仿佛灵魂还被困在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恐怖记忆深渊里。
艾米莉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天豪身侧，履行着护卫的职责。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甲板上那块金属板时，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尤其是在看到板面边缘残留的、被海水稀释却依旧刺目的那一抹属于林风的鲜红时，她的视线停留了半秒。那冰冷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她微微侧过头，视线最后落在林风失魂落魄的脸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
雷蒙德正满头大汗地检查着收回的“螃蟹号”和潜水钟受损情况，看到林风手臂的伤，骂了句粗口，赶紧提着医疗箱跑过来：“操！挂彩了？快处理下！”
林风任由雷蒙德撕开他被割破的潜水服袖子，露出那道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的伤口。消毒药水带来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却远不及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爪影和“利维坦”的嘶吼来得锥心。
就在雷蒙德给他包扎时，一个负责清理金属板的研究助手突然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咦？这…这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那块沉重的、布满古老锈迹和奇异文字的金属板上，沾染着林风鲜血的那一小片区域，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暗红色的血渍如同被无形的海绵吸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金属内部！而随着血液的渗入，那些原本只是刻痕的、冰冷死寂的异形符号，接触过血渍的部分，竟然极其微弱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丝般，闪烁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幽蓝色的光芒！那光芒极其短暂，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但苏瑾看得真切！她猛地捂住了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幽蓝光芒亮起的瞬间，几个极其复杂的核心符号在她眼中清晰无比地跳了出来——那正是她祖父手稿扉页上，用颤抖的笔迹反复描摹、并标注着巨大血红问号的禁忌之符！
“血…它…它在‘活’过来？”助手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陈教授也目瞪口呆，老学究的常识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得摇摇欲坠。
周天豪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比之前更甚十倍的贪婪绿光：“活过来？哈哈！神迹！这是神迹！快！把板子擦干净！小心点！别碰坏了我的宝贝！”
苏瑾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她下意识地看向林风。他也正看着那块板，看着自己血迹消失的地方，看着那转瞬即逝的幽蓝微光。雨水顺着他刚毅却苍白的脸颊滑落，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除了残留的惊悸，更缓缓凝聚起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封般的彻骨寒意。
那块冰冷的金属板沉默地躺在甲板上，吸饱了鲜血，幽光隐没。然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层面，在仪器无法探测的深海某处，一个庞大、古老、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意识，似乎被这微弱的“血之呼唤”轻轻触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巨兽，在无边的黑暗中，缓缓掀开了一丝眼睑。冰冷、漠然、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无尽威压。
雨，更大了。狂风卷着咸腥的海水，抽打在每一个人脸上，如同来自深渊的冰冷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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