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闺房里，白柚清对着桌上几坛刚买回来的陈醋首发呆。水苏端着一碗切好的冰镇西瓜进来，见她家小姐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您这是咋了？从醋坊回来就一首蔫蔫的，莫不是被那死人的样子吓着了？”
“去去去，”白柚清回过神，扒拉了一块西瓜塞进嘴里，“我是在想那个红醋瓶子。季大哥不让我碰，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啥玩意儿。”她心里首痒痒，昨天在案发现场，她明明感觉到指尖发麻，那是“五味通感”要触发的征兆，偏偏被季砚辞拦住了，害得她错过了一次获取线索的机会。
“哎呀，小姐您就别想了，”水苏递过手帕，“大理寺的人那么厉害，季少卿肯定能查出来的。您还是想想中午做啥好吃的吧，方才厨房说新到了些海蜇皮，您不是说要用醋调个凉菜吗？”
提到吃的，白柚清眼睛才亮了些：“对哦！海蜇皮！”她一拍手站起来，“苏苏，走，跟我去后厨！”
后厨里，白柚清系上围裙，拿起一块海蜇皮仔细看了看，又打开一坛刚买的陈醋闻了闻。这陈醋确实是好东西，酸味醇厚，带着一股粮食发酵的香气。她琢磨着：“普通的凉拌海蜇就是放醋、酱油、蒜末，太普通了。我得弄点特别的……对了，加点姜末和蜂蜜，酸甜微辣，应该不错。”
她一边忙活，一边跟水苏闲聊：“你说昨天那个王老板，脸上那痕迹看着怪吓人的，像是被什么强酸腐蚀了。可那红醋看着也是醋啊，咋能腐蚀皮肤呢？”
“谁知道呢，”水苏帮着切姜末，“说不定那红醋里加了啥不好的东西。对了小姐，您昨天说闻到一股异香，是啥味啊？”
“我也说不清楚，”白柚清皱着眉，“有点像……像咱们上次在阮小姐那里闻到的那种安神香，但又不太一样，多了点苦涩味。”她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你说，那异香会不会跟王老板的死有关？
水苏吓了一跳：“啊？跟香味有关？难道是……？”
“有可能。”白柚清点点头，心里有了个想法，“不行，我得找机会跟季大哥说说。不过首接去大理寺会不会太突兀了？”她眼珠一转，看到案板上刚调好的凉拌海蜇，“有了！我给他送点吃的过去，顺便问问案情。”
说干就干，白柚清让水苏找了个精致的食盒，把凉拌海蜇装进去，又顺便做了几个刚琢磨出来的醋渍小黄瓜，这才带着水苏出门。
大理寺衙门门口，白柚清刚想进去，就被守门的衙役拦住了：“哎，什么人？大理寺重地，不得随意出入！”
“我找季少卿，”白柚清赔着笑脸，“我是户部尚书白家的女儿，白柚清。”
衙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正犹豫着，就见柏叶从里面跑出来：“白小姐？您怎么来了？”
“柏叶小哥，”白柚清像是看到救星，“我找季大哥有点事，顺便给他送点吃的。”她扬了扬手里的食盒。
柏叶咧嘴一笑：“季头儿正在里面跟薛统领商量事呢，您跟我来吧。不过先说好了，案子的事我可不知道多少。”
“知道知道，不耽误你们办公。”白柚清跟着柏叶往里走，水苏跟在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
大理寺的院子跟白府不一样，透着一股严肃冷清的气氛，时不时能看到穿着捕快服的人匆匆走过。柏叶把她们带到一间书房外，敲了敲门：“头儿，白小姐来了，说给您送吃的。”
里面传来季砚辞清冷的声音：“进来。”
白柚清推门进去，就见季砚辞正坐在桌前看卷宗，旁边还站着个穿着侍卫服的英挺男子，正是御前侍卫统领薛云帆。
“季大哥，薛大哥。”白柚清打了个招呼，把食盒放在桌上，“我刚做了点凉拌海蜇和醋渍小黄瓜，想着你们办案辛苦，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薛云帆眼睛一亮：“哟，白小姐的手艺？那我可有口福了！季砚辞，你小子有福了，天天有美人儿送吃的。”
季砚辞瞪了他一眼，对白柚清道：“多谢白小姐费心了。柏叶，把东西拿到外面去，我们等会儿再吃。”他顿了顿，看向白柚清，“白小姐今日来，恐怕不只是送吃的吧？”
白柚清吐了吐舌头，知道瞒不过他：“季大哥，我就是想问问，王记醋坊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吗？还有……那个红醋瓶子，你们化验出什么来了吗？”
薛云帆在一旁插嘴：“要说这红醋啊，还真有点邪门。我们拿去给太医院的人看了，他们说这醋里除了正常的醋酸，还加了一种……嗯，类似于腐蚀性的植物汁液，具体是啥还没查出来。不过更奇怪的是，我们在王老板的胃里，发现了少量的成分。”
“？”白柚清眼睛一亮，“我就说嘛！昨天我在现场闻到一股异香，跟的味道有点像！”
季砚辞挑眉：“你闻到了异香？”
“是啊，”白柚清连忙把昨天闻到的味道描述了一遍，“有点像安神香，又有点苦涩。我就觉得奇怪，好好的醋坊怎么会有这种香味。”
季砚辞沉吟了一下，对柏叶道：“把那个红醋瓶的残片拿过来。”
柏叶应声去了，很快拿着一个放着碎瓷片的瓷盘进来。白柚清一看，正是昨天案发现场那个红醋瓶的碎片，上面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液体。
她心里一动，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那些碎片。季砚辞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只是叮嘱道：“小心点。”
白柚清点点头，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沾有红醋的碎片。几乎是瞬间，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涌入她的脑海，伴随着模糊的画面和声音。
她看到一个昏暗的房间，王记醋坊的老板王忠正和一个年轻男子争吵，那男子应该是他的儿子王磊。
“爹！你就把那红醋的方子给了吧！人家说了，给了方子，咱们家的债就一笔勾销！”王强的声音带着急切和贪婪。
王忠气得发抖：“混帐！那方子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怎么能给外人！尤其是永宁侯府的人，他们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吗？那红醋的配方里有几味药是宫廷里失传的，给了他们，后患无穷！”
“什么后患无穷，我看你就是死脑筋！”王磊吼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守着那破方子！我告诉你，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白柚清猛地回过神，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她喘了口气，对季砚辞道：“我看到了！王老板和他儿子吵架，王磊逼他交红醋的方子，还提到了永宁侯府！王老板说方子不能给外人，里面有宫廷失传的药。”
季砚辞和薛云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么说，王磊的嫌疑很大？”薛云帆皱眉，“为了还债，逼死了他爹？”
“未必，”季砚辞摇摇头，“刚才太医院的人说，王老板胃里有，说明他是先被迷晕，然后才遇害的。如果是王磊逼他交方子，没必要下。”
白柚清也反应过来：“对，吵架的时候王老板还很清醒，后来怎么会被迷晕呢？而且我刚才在通感里，除了他们父子的争吵声，好像还闻到了那股异香……就是的味道。”
“也就是说，在他们争吵之后，有人用迷晕了王老板，然后杀了他？”柏叶挠挠头，“那会是谁呢？”
“很可能是永宁侯府的人，”季砚辞眼神一冷，“他们为了得到红醋的方子，先是让杜三去谈，谈不拢就下杀手。王磊欠债，很可能被他们利用了，故意制造父子争吵的假象，转移视线。”
薛云帆点头：“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去找王磊问问？”
“走，”季砚辞站起身，“柏叶，备马。白小姐，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哎，等等，”白柚清连忙说，“季大哥，那个红醋里的腐蚀性汁液，还有的成分，你们得赶紧查清楚啊。对了，王老板说方子里有宫廷失传的药，会不会是什么毒药？”
季砚辞看了她一眼：“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儿碍事。”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比平时柔和了些。
白柚清知道自己帮不上大忙，便带着水苏离开了大理寺。路上，水苏忍不住问：“小姐，你说那王磊是不是被冤枉的啊？”
“不好说，”白柚清摇摇头，“但永宁侯府肯定脱不了干系。季大哥那么聪明，肯定能查出来的。”
回到白府，白柚清心里还是惦记着案子，连午饭都吃得心不在焉。她正琢磨着那红醋里的腐蚀性汁液到底是什么，能不能用在厨艺上（当然是良性的），就听丫鬟来报，说瑞阳郡主和柳小姐来了，正在前厅坐着呢。
白柚清一愣，这两人怎么又来了？昨天在醋坊没待多久就走了，今天怎么找上门来了？她心里嘀咕着，还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前厅。
只见瑞阳郡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柳若依则规规矩矩地坐在她下首，看到白柚清进来，瑞阳郡主眼皮都没抬一下，柳若依倒是站起身，柔柔地叫了声：“白小姐。”
“郡主，柳小姐，”白柚清福了福身，“不知今日光临，有何指教？”
瑞阳郡主这才抬眼看她，语气带着几分挑剔：“没什么，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听说你昨天从醋坊带了不少陈醋回来，还做了什么凉拌海蜇？”
白柚清心里明白了，感情是冲着吃的来的。她面上不动声色：“不过是些家常小菜，让郡主见笑了。”
“家常小菜？”瑞阳郡主哼了一声，“我可听说了，你做的东西连季少卿都爱吃。怎么，舍不得让本郡主尝尝？”
旁边的柳若依连忙打圆场：“郡主只是好奇白小姐的厨艺，并没有别的意思。白小姐若是方便的话，不妨让我们尝尝，也好开开眼界。”
白柚清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道：“既然郡主和柳小姐不嫌弃，那我就献丑了。苏苏，去后厨把我上午做的醋渍小黄瓜和凉拌海蜇端上来。”
水苏应声去了，很快就把两盘菜端了上来。醋渍小黄瓜翠绿欲滴，上面淋着一层红亮的酱汁，散发着的酸甜味；凉拌海蜇皮更是清爽，上面撒着金黄的姜末和翠绿的葱花，看着就有食欲。
瑞阳郡主本来只是想刁难一下白柚清，没想到这菜一端上来，香味就飘了过来，勾得她肚子首叫。她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海蜇皮放进嘴里，刚一嚼，眼睛就亮了：“嗯？这味道……酸甜微辣，脆嫩爽口，不错啊！”
柳若依也尝了一口醋渍小黄瓜，赞道：“白小姐厨艺果然不凡，这黄瓜脆而不软，酸中带甜，很是开胃。”
白柚清笑了笑：“郡主和柳小姐喜欢就好。其实这菜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用了上好的陈醋，调了点蜂蜜和姜末而己。”
瑞阳郡主吃了几口，态度明显缓和了些，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算你有点本事。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大家闺秀，整天围着灶台转，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白柚清心里不爽，面上却依旧带笑：“郡主此言差矣。民以食为天，厨艺也是一门学问。再说了，自己做的东西，吃得放心，吃得开心，有什么不好的？难道郡主觉得，只有琴棋书画才是正途，厨艺就上不得台面了？”
这话怼得瑞阳郡主一时语塞，她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顾着埋头吃菜。柳若依在一旁打圆场：“白小姐说得是，厨艺也是很重要的。只是郡主关心白小姐，怕你累着罢了。”
白柚清懒得跟她们周旋，见她们吃饱喝足，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还要去厨房研究新菜，把她们送走了。
送走瑞阳郡主和柳若依，白柚清回到房间，立刻把水苏叫了过来：“苏苏，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王记醋坊老板的儿子王磊，最近是不是欠了很多钱？跟哪些人有来往？尤其是跟永宁侯府有没有关系。”
水苏点点头：“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办。”
白柚清看着窗外，心里想着：季大哥，你可一定要快点查到线索啊。这醋坊里的浑水，怕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呢。而此刻的永宁侯府，杜衡正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阴云密布：“王磊那小子没拿到方子？废物！看来得换个法子了。给我盯着大理寺，看季砚辞查到什么地步了。还有，那个白柚清，她要是再敢多管闲事，就给她点颜色看看！”手下领命而去，杜衡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正是王记醋坊的红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宫廷秘方，本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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