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小丫就被药杵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她试着用右手去够,可那几根被蛊虫咬过的手指怎么也使不上劲。
"用这个。"
李娥推开门,扔过来个带钩子的木杆。小丫笨拙地勾了几次才捞起药杵,杵底还沾着昨日的血渍。
"姐姐,我的手..."
"废不了。"李娥掰开她掌心,露出几道狰狞的紫痕,"蛊毒入筋,得用蒸酒拔毒。"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韩瑛盔甲上全是露水,手里攥着卷竹简:"大人呢?"
"在书房熬了一宿。"小丫指了指东厢房,"出事了?"
韩瑛抖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盖着各地盐商的印鉴:"十八路盐商联名上书,要朝廷发还盐引!"
书房里的灯油己经熬干了。马越盯着案几上的地图,手指在"弘农"二字上来回。杨氏虽灭,可那些遍布天下的盐引就像蛛网,依旧牢牢缠着盐政的命脉。
"大人!"韩瑛撞开门,"盐商们堵了平准署!"
马越头也不抬:"闹事的都有谁?"
"领头的是洛阳白氏,背后..."韩瑛压低声音,"有曹家的影子。"
笔尖顿在绢帛上,洇开一团墨迹。马越眯起眼:"曹德?"
"不是他。"小丫突然插嘴,"是曹洪!我昨儿看见他府上运进十几口大箱子..."
话没说完,院门被人拍得山响。管家慌慌张张冲进来:"老爷!宫里来人了!"
德阳殿前的气氛比三九天的冰还冷。小丫跪在殿外石阶上,数着砖缝里新长出的杂草——己经数到二百西十七根了,里头还在吵。
"...盐引乃祖制!"白胡子老头捶胸顿足,"岂能说废就废!"
"祖制?"马越的声音不紧不慢,"白老当年用发霉的陈粮换盐引时,怎么不提祖制?"
殿门突然开了条缝。小太监猫着腰溜出来,往小丫手里塞了块温热的糕饼:"丫头,陛下问你呢,手还疼不?"
小丫一愣,突然福至心灵:"疼!昨儿换药时还爬出两条蛊虫呢!"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殿内争吵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天子剧烈的咳嗽。
"传...传太医!"
平准署的铜秤被人砸歪了。小丫蹲在满地碎账本中间,捡起半张染血的盐引——上面"白氏永昌"的朱印被血糊了一半。
"伤着没?"曹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官袍下摆撕了个大口子。
小丫摇头:"韩叔呢?"
"追白家的人去了。"曹德抹了把脸上的血,"这群盐商疯了,连玄甲军都敢打!"
后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两人冲过去时,只见库房墙壁被炸了个大洞,十几口盐袋不翼而飞!
"硝石!"小丫抓起地上一撮粉末闻了闻,"是咱们的硝石!"
曹德脸色煞白:"坏了...他们要用硝石造假盐引!"
白府后院的地窖里,油灯照出十几个忙碌的身影。白家主捧着新刻的盐引印版,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瞧瞧这纹路!比官版的还精细!"
"家主英明!"账房先生谄笑着递上朱砂,"咱们连夜赶印三千张,明日就能..."
地窖门突然被撞开。白家少爷滚下来,裤腿上全是血:"爹!玄甲军...玄甲军..."
"慌什么!"白家主厉喝,"咱们有曹..."
"曹什么?"马越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慢悠悠走下台阶,手里抛接着块带血的铜印,"曹洪将军刚被下了大狱,白老不知道?"
白家主的拐杖"当啷"落地。借着灯光,他看清马越身后站着的人——竟是曹德!
"你...你们..."
"白世伯。"曹德苦笑,"小侄对不住您。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我堂兄的名义私刻盐引..."
马越一脚踢翻印版,木板上"平准监印"西个反字格外刺眼:"白老,您这是要诛九族的罪啊。"
诏狱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曹洪扒着栅栏怒吼:"马越!你陷害忠良!"
"陷害?"马越把玩着从白家搜出的账本,"将军收的那十二箱黄金,难道是假的?"
曹洪突然哑火。隔壁牢房传来白家主嘶哑的哭嚎:"冤枉啊!老朽是被曹洪逼的!"
"放屁!"曹洪暴跳如雷,"明明是你..."
"嘘——"马越突然贴近栅栏,"曹将军,您听。"
远处隐约传来丝竹声,还有宾客的欢笑——那是曹府在设宴。
"您那位好堂弟。"马越轻声道,"正替您招待北军将领呢。"
曹洪的脸瞬间扭曲。他猛地扑向栅栏,却被铁链拽了回去:"曹德!小畜生!"
平准署后院,新制的盐引堆成了小山。小丫帮着李娥往引票上盖印,每盖一张都要蘸次药水。
"姐姐,这墨怎么有股怪味?"
"乌贼汁混明矾。"李娥头也不抬,"遇水显'伪'字。"
曹德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马越抛给他一本新账册:"盐引重颁之事,交给你了。"
"我?"曹德愕然,"可堂兄他..."
"曹洪是曹洪,你是你。"马越指了指账册,"按这个名单发,敢收贿一文..."
"下官明白!"曹德突然跪下,"马大人,下官...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能否...留白家一条活路?"曹德声音发颤,"他孙女...与下官有婚约..."
小丫手里的印鉴"啪"地掉在桌上。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曹府后院,看见曹德和白家小姐在梅树下...
"可以。"马越突然笑了,"但白家得交出一个人。"
白府祠堂,烛火摇曳。白家主跪在祖宗牌位前,老泪纵横:"老夫...老夫愿以死谢罪..."
"谁要你死了?"马越踹开门,"我要的是他!"
他剑尖指向阴影里一个矮胖身影——白家账房先生正偷偷往袖子里塞账本!
"刘先生。"马越一把扯出账本,"三年前弘农杨氏的假盐引,是你雕的版吧?"
账本翻开,里面竟夹着十几张泛黄的旧盐引,每张背面都有个小小的蝎子印记——和袁术府上的蛊盐罐一模一样!
"杨氏余孽。"马越剑尖抵住账房咽喉,"说说吧,剩下的假盐引在哪?"
五更鼓响时,小丫在平准署后院挖了个深坑。李娥将那些染血的假盐引倒进坑里,浇上硝石粉。
"真要烧?"小丫攥着火把的手首抖,"万一还有用..."
"烧。"马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东西,留不得。"
火焰腾起的瞬间,署衙大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韩瑛提刀冲进来:"大人!盐商又闹起来了!"
马越望着火光中扭曲的蝎子印记,突然笑了:"让他们闹。"
他转向曹德:"去,把新盐引抬出来。"
"现在?"
"就现在。"马越掸了掸衣袖,"当着全洛阳百姓的面发!"
晨光刺破云层时,平准署前人山人海。小丫站在台阶上,看着百姓们领到新盐引时惊喜的脸,突然觉得右手没那么疼了。
街角,几个穿绸缎的盐商阴沉着脸。其中一人掏出块玉牌着,牌上刻着条栩栩如生的赤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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