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囚鸟与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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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囚鸟与夜枭

 

冰冷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阁楼倾斜的玻璃天窗,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雨水蜿蜒而下,在积尘的玻璃上划出道道扭曲的水痕,如同林晚晴此刻被囚禁、被污名缠绕的人生。云城林家老宅最深处这间废弃的阁楼,成了她金玉其外的囚笼。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木头、潮湿的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着她心底翻涌的无边绝望与愤怒。订婚夜的惊涛骇浪,将她从云端狠狠拍落泥沼,钉死在“”与“家族罪人”的耻辱柱上。

“平息风波”?林晚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断绝一切通讯,没收手机,门外二十西小时轮值的保镖,窗外庭院里如幽灵般游弋的巡逻手电光束——这分明是林薇薇和二叔林振业迫不及待的绞索!只待她精神崩溃,在放弃继承权的声明书上按下手印,他们便能名正言顺地瓜分父亲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甚至……连母亲的遗物——那块温润的凤凰玉佩,都被强行收走。

窗外风雨更急,狂风卷着雨鞭抽打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林晚晴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边,单薄的丝绒睡袍无法抵御老宅阴寒的侵袭。她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早己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屈辱、愤怒、对爷爷安危的忧虑,还有墨寒舟那张带着邪气笑容的脸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混乱的情绪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绝望如同浓墨般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时刻——

“喀嚓!”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雨声淹没的异响,来自紧闭的窗户外!

林晚晴悚然一惊,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那扇积满灰尘、本应锁死的厚重木窗,窗栓竟无声无息地滑开!紧接着,一股挟裹着雨水腥气的冷风猛地灌入!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鬼魅,裹挟着冰冷的水汽,动作迅捷无声地翻窗而入,轻盈地落在阁楼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黑影落地,站首身体。窗外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短暂地照亮了来人的轮廓——湿透的黑发紧贴着他棱角分明的额角,水珠顺着冷峻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昂贵的定制西装浸透了雨水,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唯独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得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冰冷、深邃,穿透风雨,首首地刺向惊骇失语的林晚晴。

墨寒舟!

他无视林晚晴眼中瞬间升腾的惊骇、戒备与一丝无法言喻的复杂,仿佛只是推开了一扇寻常的门。他抬手随意地抹去脸上的雨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野的利落感。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滴落,砸在积尘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看来林小姐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舒适’。” 他开口,声音被风雨浸染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寒意的低沉磁性,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

林晚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抵住冰冷粗糙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恐惧、疑惑、一丝绝境中看到“同类”的荒诞感交织在一起。她强迫自己压下尖叫的冲动,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你……你怎么进来的?外面全是保镖!你想干什么?”

墨寒舟没有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那双锐利的鹰眸只是在她苍白却依旧强撑倔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随即,他不再看她,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入湿透的西装内袋——那个曾掉出过“暗”字令牌的位置。

这次,他掏出的不是令牌,而是一个比U盘稍大、通体漆黑、泛着哑光金属冷泽的微型录音笔。雨水顺着他的手指滑落,滴在录音笔冰冷的表面。

他毫不犹豫,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粗暴,扬手就将那支冰冷的录音笔朝着林晚晴的方向甩了过来!

录音笔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啪”的一声,精准地落在林晚晴脚边那层厚厚的灰尘上,滚了两圈停下。如同一个不祥的潘多拉魔盒。

“想活命?”墨寒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敲进林晚晴的耳膜,“想洗刷你‘’的污名?想知道是谁把你推下地狱?”

他微微停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林晚晴惊疑不定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

“那就先听听这个。”

话音未落,他沾着雨水的手指,己按下了录音笔侧面的播放键。

“滋啦……” 短暂的电流杂音响起,在寂静压抑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一个男人带着浓重哭腔、充满了无边恐惧和绝望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从那个小小的金属方块里传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般的战栗:

“我……我坦白!全都坦白!求求你们……别杀我家人!是……是慕容瑾少爷!是他……是他指使我的!他给了我一大笔钱……天文数字!还……还拿我女儿的命威胁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

男人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抽噎,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他让我……让我在……在林振邦先生和苏婉清夫人……去机场那天……在他们那辆劳斯莱斯的刹车系统上……动了手脚!我……我换了其中一根关键的刹车油管……用……用提前做过疲劳处理的劣质品替换了!管子……管子会在……会在高速、尤其是连续下坡路段……承受不住压力……会崩裂!刹车会……会彻底失灵!我……我不是人!我该死!可我女儿……求求你们放过她……”

录音到这里,男人的声音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和绝望的哀求淹没,最终戛然而止。只有那令人窒息的电流杂音,在死寂的阁楼里“滋滋”作响,如同毒蛇吐信。

父母车祸身亡的画面——那扭曲变形的豪车残骸,被白布覆盖的遗体,葬礼上林薇薇假惺惺的哭泣,慕容瑾“沉痛”的悼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林晚晴强行构筑的所有心理防线!

“不……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沿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试图阻止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凄厉尖叫,可巨大的痛苦和灭顶的仇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窗外渗入的冰冷雨水,汹涌而出,滚烫地灼烧着她的脸颊。父母慈祥的笑容在泪水中模糊、破碎,最终被录音里那绝望的控诉和那三个字——“慕容瑾”——彻底碾成齑粉!

原来,那场夺走她一切温暖的车祸,从来不是意外!是谋杀!是慕容瑾精心策划的、残忍的谋杀!为了什么?为了彻底掌控林家?为了扫清她这个绊脚石?还是……为了掩盖更深、更恐怖的秘密?

阁楼外,风雨如晦,电闪雷鸣,如同天地也在为这血淋淋的真相而怒吼。冰冷的雨水顺着墨寒舟湿透的裤脚滴落,在地面的灰尘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他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站在昏暗的光影交界处,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蜷缩在地、因巨大悲恸而剧烈颤抖的林晚晴身上,等待着。等待着这只被逼入绝境、目睹了血海深仇真相的囚鸟,做出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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