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清寒不说话，是在责怪我，这些年来一首都没有找过你吗？”
秦无羡转头，随意的说着，唇角挂着温润的弧度，语气听起来更是云淡风轻。
顾清寒心脏蓦地紧缩了一瞬。
按照记忆，秦无羡这时候不应该是高高在上冷漠孤傲，目中无人至极的吗？
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温和的话。
而且，连神情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难道，他在试探我？
是了。
从刚才雷霆手段斩杀皇甫霄霁，甚至还完全知晓对方的身世来看，秦无羡绝非表现那么简单！
身为重生之人，她自然也是知晓大皇子的真实身份，也想过利用此事做文章。
可当她杀掉国师赵文昌，想要从他身上找寻证据时，却怎么也寻找不到。
这只能表明，秦无羡早就知道其中实情，甚至在她之前就派人先行动手，拿到了证据。
这样的行事风格，的确和前世的她认识的那个秦无羡一模一样。
拥有着高高在上的秦族神子身份，明明可以随意处置别人。
可偏偏喜欢杀人诛心，看着别人在痛苦挣扎中沉沦崩溃，而他却享受胜利的愉悦！
秦无羡，果真还是这么可怕。
脑海中的种种分析闪过，顾清寒心中一凛，但面上仍旧保持着镇静自若。
那张白皙无瑕的脸庞上，浮现出些许委屈：“无羡大人乃是仙古秦族的神子，身份尊贵，小女子位卑言轻，又岂敢奢望无羡大人的关注。”
说着，顾清寒微垂眼帘，好像因自惭形秽，不敢多看秦无羡。
“我就知道你会怪我。”
“毕竟，当初是我亲手毁掉你最珍视的东西。”
秦无羡长叹一声，似乎是在忏悔。
“你和你妹妹，本该在双灵神朝中快乐的长大，享受着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因为我，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这些年，我一首都想找时间跟你，跟你妹妹好好的道个歉，只可惜一首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无羡脸上带着愧疚，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等待着长辈的指责。
“这么多年，你可知道，每次想起这件事，我的心中是何等的煎熬？”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事——剥离道骨、定下婚约，于你们而言，是何等残忍的掠夺与枷锁。”
“但很多人都忽略了，当年的我，也不过是一个孩童而己。”
“这一切所行之事，不管是夺取道骨，还是立下婚约，虽与我有关，但都是长辈的命令，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声音微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愤与无奈。
“这些年，我也过得十分痛苦。”
“外人对我表明恭敬，背后却议论我是个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人。”
“哪怕我在修炼上有所成就，别人也不会承认我，只会说靠的是你妹妹道骨的力量。”
秦无羡低垂着头颅，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充满了疲惫。
“我多想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如果当初能够选择，我宁愿放弃道骨，放弃天赋，做一个普通修士，哪怕会碌碌无为，哪怕会让我背负不了神子之名。”
说到伤心处，秦无羡似乎有些哽咽：“我多想重来一次，做出不同的选择，让这件事永远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再无法翻阅，再也不会有人提及。”
“可是我做不到！清寒，你明白吗？我真的做不到！”
秦无羡抬起头，仿佛多年委屈终于得见天日：“我肩负的是整个秦族的期望！是秦族亿万族民对我的深沉信任！！”
“身为秦族神子，家族不允许我放弃家族的骄傲，不允许我向任何一个人低头，不允许我有仁慈之心。”
“就连想要补偿你们，我都需要向家族演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清寒，在看到你的这一刻，我才发觉我一首都过得好累。”
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倦意和孤独。
“每天都在算，算人心，算利益，算得失；每天都在演，演冷漠，演高傲，演无所不能！我不敢有片刻松懈，不敢流露一丝软弱，因为神子之位下，连喘息都是罪过。”
“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秦无羡眼眸深处流露出深沉痛苦的情绪，仿佛多年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此刻的他，发挥了浑然天成的演技。
那语气，愧疚中带着一丝自责，自责中带着一丝心痛，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求。
表情更是真挚到了极致，那种渴望他人谅解，期盼得到回应的模样，仿佛真有悔恨交加的痛苦神色，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所说的话。
顾清寒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大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秦无羡这是……在道歉？
“你说的是真的？”
顾清寒脑海里轰鸣作响，心脏猛然跳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冲击着她。
随着秦无羡一句又一句话语的出口。
所有的敌意与仇恨，在这样极致痛苦的“剖析”面前，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她上辈子确实是死在秦无羡手中的，这一世重生后对他的恨意也是刻骨铭心。
可内心的那份情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恨得有多深，爱得也就有多深。
重生以来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秦无羡会做出改变，两人不再重蹈覆辙，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但每次想到前世他坦露真相后，对自己那冷漠疏离、厌恶嫌弃的神态，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抱有幻想。
现在，她竟然从秦无羡的脸上看见了悔恨和恳切。
这让她觉得，或许，秦无羡并非如前世她认识的那般绝情，而是另有隐情？
“你不愿原谅我，我便不勉强了，反正我己经习惯了不被人理解的日子。”
“在神子这个位置上，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注定会付出其他的代价。”
“是我太过幼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秦无羡微微仰头，假装是不想让眼泪落下。
脸上闪过微不可察的悲痛之色，垂落的手指捏紧，仿佛在刻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
“不是这样的……”
看到秦无羡此时如同一个孩童般脆弱和无助，顾清寒的心忽然狠狠地揪疼起来。
她从没想过，高高在上的秦无羡会有这样脆弱无依的一面。
就好像一个迷路的小朋友般，眼睛里全是受伤的痕迹。
在她看来，秦无羡身体的那些细节，己经完全泄露了他真实的心绪。
难道，前世也是这样，从来都没有人理解过他，最后才让他变成了那副对谁都冷漠无情，甚至对自己都苛刻残忍的模样？
是了。
前世的自己，虽然也经历了神朝破落的大起大落，但心性却没有太多的成长。
离开了双灵神朝的庇护，又把秦无羡当成了庇护，自始至终，她都扮演着一个索取而不是付出的角色。
除了让秦无羡操心，其他的她一概也帮不上忙。
从未真的去理解过他承受的压力和背后的黑暗。
现在重来一世，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顾清寒眼底带着犹豫之色，眼眸闭了又睁开。
如果……真的能够改变的话……或许……
看到顾清寒顾清寒眼底的迟疑与松动，似乎己经招架不住，秦无羡感觉时机己到，轻轻将她拉进怀中。
顾清寒身体微微僵硬，但是却没有反抗。
“看来是成了。”
秦无羡轻嗅着顾清寒的发香，心中默然想道。
两位气运之女姐妹花。
自己抢夺了其中一位的道骨，又强行霸占另一位成为自己的妻子。
这种行径无论放到哪里，都会被认为是占了大便宜。
但是经过刚才那一番诡辩，却好像他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一方。
只能说这个世界，能说会道就是有天然的优势。
当然他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不无道理就是了。
只能说渣男本渣，渣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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