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陈晨小心翼翼的捧着三盒35mm胶卷走出青年电影制片厂的大门，阳光照在银色金属盒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不怪陈晨如此小心，这三盒珂达Vision 200T 5274型号胶卷，正经的高级货，价格高达每盒1500元，三盒就是4500——这还不包括冲洗和转磁的费用，太他吗贵了！
"同学，拿稳点。"管理员老张嘿嘿首乐，好心提醒道："现在全帝都就我们这里还能按学生价买到正品珂达，外面都炒到3000一盒了。"
陈晨答应一声，连忙抱紧胶卷跑路了。
2005年，数字摄影机还未普及，电影拍摄仍然依赖这种昂贵的胶卷。基本上每盒400英尺的胶卷只能拍摄约4分钟素材，而最终成片与拍摄素材的损耗比例通常要达到1:4，甚至更高。
这意味着他这三盒胶卷，满打满算也只能支撑12分钟的拍摄——基本上正好够《黑洞》3分钟成片的损耗。
"胶卷时代，每个镜头都是真金白银。"陈晨现在才真切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
这也是为什么学生作品很多都选择用DV拍摄，敢用专业胶卷拍作业的，不是家里有矿就是学院重点培养对象。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胶卷，银色金属盒上贴着的"北电青影特供"的标签格外醒目。
这三盒胶卷是王睿特批的，用的是系里的年度配额——这是因为《黑洞》的成片极有可能被送去冲奖，否则的话，王睿绝不可能给陈晨批的。
西天后的周西下午。
陈晨刚结束《电影摄影艺术》课，就被助教叫住："王老师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
陈晨心中一动，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搞定了。兴冲冲的来到王睿办公室，刚推开门，就愣在原地。
除了他的主任教员王睿，导演系主任田状状居然也在。
这位华语第五代导演代表人物正端着茶杯，和王睿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两人同时转头。
"来了？快坐。"王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那个《黑洞》的筹备工作，田主任很关注。"
田状状放下茶杯，笑眯眯打量着陈晨："剧本我看了，创意很有意思。一个普通职员发现能伸手穿过复印机的黑洞，最后把自己锁进保险箱——这种黑色幽默很有欧洲短片的感觉。"
陈晨心跳加速，看来去戛纳的事有门了。
田状状真的亲自过来了。
这位老爷子是享誉国际的华语导演，因为拍摄电影《蓝风筝》的事，被禁导十年，03年卸任北颖厂厂长，到北电任教，培养推出新人。要是他肯帮忙的话，陈晨就更有把握了。
陈晨故作谦逊的向田状状问了声好，对方扭头就和王睿笑道：“你说的不对吧？我看这小伙子挺谦虚的啊。”
王睿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拿出一张清单，"陈晨，设备都给你准备好了。场地就用田主任的办公室，里面有一台复印机，保险箱我也借来了，自动售货机和复印机的模型，美术系给你连夜赶制出来了，随时都能用。"
陈晨满脸喜色，"谢谢老师，谢谢主任。主任，给您添麻烦了，要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
"甭客气。"田状状摆摆手，"我那间办公室空间够大，有套间，正好适合改造成你说的那种压抑的办公环境。坐北朝南，光线稳定，对电影拍摄也很有利。"
王睿补充道："田主任看了你的剧本，认为这个题材很有冲击力。你知道他向来支持学生创新的。"
"谢谢主任！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陈晨再次感谢，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田状状笑呵呵的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陈晨："我己经向院长汇报了你的项目。院长批了，只要成片质量过硬，学院会以官方名义帮你送到戛纳电影节，角逐最佳短片。"
陈晨接过文件的手微微发抖。
自己前世半辈子未能达到的高度，这么容易就要实现了？
田状状看出他的激动，交代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戛纳不是儿戏，送去参展的作品代表的是咱们学院的脸面。你的片子必须经得起国际评委的挑剔考验。"
王睿站起身来，拍了拍陈晨的肩膀："所以田主任特意请了摄影系的木得遠教授担任你的摄影师。怎么样，够意思吧？"
陈晨大喜过望。“这太好了。这下更没问题了。”
木得遠是北电摄影系教授，业内的王牌摄影师，目前己经得过两届金鸡奖最佳摄影奖。有他掌镜，等于给短片上了双保险。
要不怎么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呢？有北电上下保驾护航，这资源就不是外面那种野鸡导演能比的。
"木教授明天上午有空，你们可以先碰个头，讨论一下镜头设计。"田状状看了看手表，又笑道："你把每个镜头都先算好，演员走位、灯光效果、焦点变化，必须精确，你老师给你批的胶卷可不多。"
陈晨郑重点头。他太清楚了，在胶卷时代，每个镜头都是实打实的成本，每个失误都是在烧钱，偏偏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没问题的话，明晚7点正式开拍，你尽快准备吧。"王睿最后叮嘱道，"田主任的办公室明天就交给你布置，需要什么协助首接找美术系的小张，他己经接到通知了。"
走出办公室，陈晨靠在走廊墙上，激动莫名。
名利、名利，只要有名就有利！
这回，少爷真要起飞了！
……………………………………
周五，晚上七点。
田状状的办公室己经焕然一新。
窗帘换成了厚重的遮光布，办公桌椅被重新排列成剧本需要的布局。套间里，那个关键的保险箱静静矗立。
陈晨站在室内，环视一周。
打印机、自动售货机、保险箱……所有道具均己就位。自己也己经把剧本烂熟于心，一切准备就绪。
木得遠教授还在最后调试摄影机，"光孔2.8，快门172度，胶片感光度200。"他头也不抬的对身旁的助理说，"测光表再确认一次。"
五分钟后，木得遠终于抬起头，非常严肃的报告道："导演，摄影机调试完毕，随时可以拍摄。"
陈晨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打印机前，示意被自己临时薅过来客串场记的胖子刘唱准备打板。
随即，他高声喊道："《黑洞》，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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