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板下捡回的“残羹冷炙”香料包，还有那张嚣张的“评语”。
李二狗气得浑身发抖。
“王八蛋！偷老子东西还敢品头论足？！”他攥着纸条，指甲差点戳破糙纸。
张猛凑过来瞥了一眼，浓眉倒竖：“嘿！这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敢动老子摊下东西？”
虽说是李二狗的香料，但在他张屠夫“罩着”的地盘上偷窃留言？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蒲扇般的大手紧握杀猪刀柄，发出咯吱声响。
“老子剁了他爪子！”
“猛叔！等等！”李二狗一把拉住杀气腾腾的张猛。
怒归怒，但他脑子飞快地转。
“小豆子虽然混蛋，但他这话…有点意思啊！”他把纸条展开，指着那句“味儿太冲！少放点！”
昨天第一次用茱萸，为了追求浓郁辣味，是放多了些，不少苦力汉子吃得吸溜吸溜。
回头客虽多，但好像…确实没剩汤底？太辣太冲可能不耐吃？
小豆子偷去吃，虽是无耻，但这“食评”似乎歪打正着指出了问题？
更关键的是，他特意留下这少得可怜的“残渣”和一个含糊的“配方改良”方向…
是挑衅？是另类的“偷师费”？还是…这小子真有点做生意的歪才？
“而且，”李二狗压低声音，眼珠一转，“您首接剁了他，咱们以后西市那些边边角角的小道消息，谁给咱通风报信？周扒皮来了都不知道！”
对付情报贩子，最好还是用情报贩子的法子…
张猛动作一顿。这话在理。西市鱼龙混杂，有只“地头鼠”听墙角确实方便。
他烦躁地哼了一声：“那你小子想咋办？认栽？让他白偷了？”
“当然不能！”李二狗眼中闪着精光，“这小子坏是坏，但滑溜得像泥鳅！硬抓不行…得让他心疼！”
一个更损的主意成型。
“他不是想‘偷师’还想‘入股’吗？好！我给他个‘学徒’机会！保证让他刻骨铭心！”李二狗冷笑。
张猛看着他那副蔫儿坏的样子，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接下来的两天，李二狗忍着肉痛和小豆子“借”来的那点“残渣香料”，加倍小心地控制用量，果然辣度适中，回味略差但整体好入口许多。
“张记肉夹馍”的生意稳中有升，甚至吸引了一些不是苦力的普通市民尝尝鲜。
李二狗也憋着没去找小豆子麻烦。
反而在收摊时，有意无意地自言自语：
“哎，缺了香叶…终究差了点醇厚…”
“要是能加点磨碎的杏仁粉…”
“听说南边有种叫陈皮的东西…”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某个可能躲在附近墙角偷听的“小老鼠”听见。
第三天傍晚，刚收好摊子。
小豆子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笑嘻嘻地挡在李二狗面前。
“李二狗，生意不错啊！”他眼睛骨碌碌转，“听说…你在琢磨新配方？还缺香叶杏仁陈皮？”
脸上写满了“我有货！快问我！”
“托你的福！‘开胃馍’是没再卖了！”李二狗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晃了晃刚从张猛那领到的薄薄的份子钱袋。
“老子穷得叮当响！买不起你那高价‘情报’！”
“啧！谈钱多伤感情！”小豆子一拍瘦弱的胸脯，“上次兄弟我替你‘尝鲜’，发现大问题，救了你生意，也算功劳吧？”
“这样！”他凑近，声音压低带着诱惑，“我知道西市有个杂货铺老板，他南边的亲戚偷偷弄了点香叶陈皮…虽然不多，但匀咱点…”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李二狗表情。
“只要…以后你李二狗每卖出一个‘张记改良秘制加香叶陈皮超级肉夹馍’，分我一文钱！独家消息免费附赠！怎么样？划算吧？”
李二狗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这小子！果然上钩了！
一文钱一个？胃口不小！
但比起首接出大价钱买香料，这个“分成”模式貌似更可持续…也更便于他“操作”…
“想得美！”李二狗脸一沉，“你当老子开钱庄的？还一文钱一个？！顶多五个馍算你一文！”
“不行！太亏了！三个！”
“西个！不能再多！”李二狗寸土不让。
“成交！”小豆子眼珠亮得惊人，“拉钩！明天给你弄样品来！”
干瘦的手指迅速勾住李二狗的小指晃了晃，生怕他反悔。
“小滑头！”李二狗心里冷笑，面上不露，“一手交香料，一手算钱！”
夜半三更。
破屋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呜呜作响。
李二狗蜷在冰冷的草垫上，裹紧张猛那件油腻得几乎能防风的褂子，正盘算着明天怎么跟小豆子周旋香料数量和“分成”细节。
“西个馍一文…一个月如果能卖两千个…就得给他五百文…”
心又在滴血！得想办法从份子钱和成本里抠点回来…
迷迷糊糊间。
“咣当！”
一声脆响从屋后传来！
像是瓦罐被打碎！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李二狗一个激灵坐起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难道是偷香料的小贼去而复返？
还是…催债的周扒皮不讲武德半夜动手？
他屏住呼吸，抄起门后那根白天捡来防身的、还带着树皮的粗木棍，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边。
耳朵紧贴着冰冷的木门。
屋外只有风声呼啸。
正当他以为听错了，准备回去躺下。
“叮铃…叮铃…”
一阵极其轻微、但清晰可辨的金属碰撞声，夹杂在风声中。
像是…小铃铛？
而且声音似乎来自他屋后那条臭水沟的方向！
李二狗寒毛倒竖！
原主记忆碎片猛地闪现——小豆子提过！屋后那条巷子，晚上谁最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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