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序的出现,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强冷空气,让我这张小小的饭桌瞬间从热火朝天的美食分享会,变成了一触即发的修罗场。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我的身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我坐着的椅子的靠背上。那是一个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占有欲和宣示主权的姿态。
他的身体,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带着一丝风尘仆仆气息的木质香。那股熟悉的味道,此刻却像是浸了醋,带着一股酸溜溜的攻击性。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沈温言己经抬起了头。他看着顾淮序,脸上那温润的笑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得更加意味深长,像一只看到了猎物露出破绽的狐狸。
“顾总,”他开口,语调悠扬,“你这位未婚妻,真是……与众不同。”
他特意在“与众不同”西个字上加了重音,那语气里的调侃和挑衅,就算是迟钝如我,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顾淮序的面色更冷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温言,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沈总有何指教?”
两个同样优秀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噼啪作响。周围的空气,都因此变得稀薄而紧张。
然而,我,时羡鱼,这个修罗场的中心人物,却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合格女主角的自觉。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两人之间那暗流涌动的气氛,更没有意识到我刚刚的行为,在顾淮序看来,己经属于“通敌叛国”的范畴。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个更重要、更快乐的发现给吸引了。
我兴奋地一拍桌子,转头看着身后那座移动冰山,热情地招呼道:“老板,你来啦!”
我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充满了真挚的欢迎,像一根不合时宜的搅屎棍,瞬间搅乱了现场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淮序和沈温言的目光,都同时落在了我身上。一个冰冷,一个玩味。
我毫无察觉,继续我那充满喜悦的分享:“快看,这位沈先生说城南有家泡芙特别好吃,是现烤的,皮特别酥,里面的奶油还不腻!我们明天去尝尝呗?”
我一边说,一边还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着顾淮序,仿佛不是在邀请他去吃泡芙,而是在邀请他去签一个百亿大单。
我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狠狠地,戳破了现场那好不容易才营造起来的紧张气氛。
“噗嗤……”
沈温言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笑得肩膀都在抖,看着顾淮序那张己经黑得不能再黑的脸,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顾淮序的脸,更黑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闷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极其陌生的、憋闷至极的情绪。
他生平第一次,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他是在生沈温言的气吗?气他用区区一个泡芙,就想拐走自己的未婚妻?
还是在生我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员工的气?她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跟他的死对头,如此兴高采烈地讨论明天去哪里“约会”?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不爽。
这种不爽,让他那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克制,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不再理会沈温言,而是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道有点大,捏得我生疼。
“走了。”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就强行拉着我,准备离开这个让他胸闷气短的是非之地。
“哎哎哎,你干嘛呀!”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我一边挣扎,一边还不忘回头,对着沈温言大声地挥手告别:
“饭友再见!记得把那家店的地址发我!”
沈温言对着我,笑得更加灿烂了,他还真的拿出手机,做了一个“稍后就发”的手势。
顾淮序看到这一幕,拉着我的手,力道更大了。
他几乎是把我从那个角落里拖了出来,重新回到了人群中。周围的宾客看到我们这副样子,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看好戏的表情。
他把我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张英俊的脸上,乌云密布。他低着头,在我耳边,用一种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低声警告道:
“离他远点。”
他的声音,像是在说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揉着自己被他捏红的手腕,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为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敌意,“他人挺好的啊,还给我推荐好吃的,蛋糕也分我一半呢。”
“……”
顾淮序被我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一腔怒火,就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憋屈得无处发泄。
他要怎么跟我解释,沈温言不是“人挺好”,而是他的商业死对头?他要怎么跟我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饭友”,而是恨不得把对方的公司收购了再踩上几脚的竞争对手?
他发现,他根本没法跟我解释。因为我的逻辑,和正常人,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放弃了解释,只能从牙缝里,极其生硬地、极其霸道地,挤出了三个字:
“他是坏人。”
“坏人?”我看着他,眨了眨眼,脑子里飞快地运转起来。
按照小说的套路,男主说男二是坏人,通常都是因为情感上的嫉妒,或者是商业上的竞争。但是,这些对我来说,都太复杂了。我决定用我自己的“咸鱼逻辑”来解读这个问题。
坏人,为什么要接近我?
图我的钱?不可能,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而且我的钱都是他给的。
图我的色?更不可能,我天天穿着大裤衩人字拖,他能图我什么?图我不洗头吗?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恍然大悟,用一种“我懂了”的眼神,看着顾淮-序,然后,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小声地猜测道:
“哦!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想骗我的辣条?”
顾淮序:“……”
那一刻,顾淮序感觉自己刚刚重建起来的心理防线,再一次,发出了“咔嚓”一声,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他彻底放弃了和我沟通。
他觉得,再跟我说一句话,他可能会当场心肌梗塞。
他拉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把我带到了宴会的主人,王董面前。他大概是想通过进行最后的、正常的商业寒暄,来强行把自己那己经跑偏的世界观,给拉回正轨。
王董此刻,正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同样在商界举足轻重的老总,围着一张大圆桌,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桌上,正摊着一张巨大的、画满了复杂线路和数据的工程图纸。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什么“能源转化率”、“散热模块”、“二次增压节点”之类的天书。
我瞬间就失去了兴趣,感觉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比催眠曲还管用。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顾淮序身边,听着他们那些高深莫测的讨论,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学术研讨会的文盲,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为了提神,也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我悄悄地,把手伸进了我那万能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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