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府城诗会,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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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府城诗会,剑出鞘

 

知府后堂的那场“三策定蝗灾”,比预考第一的风头更盛,以一种近乎野火燎原的速度,传遍了府城每一个有头有脸人物的耳朵。

求是书局的门槛,确实快被踏破了。

张正和方平两个活宝,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后来竟品出了几分乐趣。他们俩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把接待各家管事这活儿,干得风生水起。

“方平,王家那管事是不是又来了?告诉他,凡哥悟道呢,让他明天赶早。”张正翘着二郎腿,手里盘着孙家送来的一对文玩核桃。

方平有模有样地抿了口茶:“不行,今天得让他进来。我昨儿听书局的伙计说,王家新开的酒楼缺个说书先生,我去试试,看能不能给咱们求是社的兄弟们多谋个福利。”

两人正一唱一和地演着,一份烫金的请柬被恭恭敬敬地送了进来。

请柬来自“兰亭文会”,府城最具盛名的诗会,由府学教谕周夫子亲自牵头,府衙赞助,每年秋闱之前举办,是府城文坛的一大盛事。能收到请柬的,无一不是名声在外的才子或家世显赫的子弟。

“兰亭文会?”张正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凝重起来,“这可是真家伙,府城所有叫得上号的才子都盯着呢。凡哥,这明摆着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

方平也凑了过来,咂摸着嘴:“这不就是文人版的鸿门宴吗?一群酸秀才凑在一起,不就是比谁的醋味儿更冲?去了,肯定有人要找茬。不去,又显得你怕了他们。”

林凡接过请柬,指尖在那“兰亭”二字上轻轻划过。他知道,这一关,避无可避。自从知府表露出欣赏之后,他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府城的文人圈子,需要一个机会,来亲自掂量掂量他这位“宁远案首”的斤两。

“去,为何不去?”林凡笑了笑,将请柬放在桌上,“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府城的风流人物。”

兰亭文会设在城南的“醉月园”,是府城一等一的园林。

当林凡三人抵达时,园内早己是衣香鬓影,人声鼎沸。假山流水,曲径通幽,三五成群的学子们或临水而立,或聚于亭中,摇着折扇,高谈阔论。这里的气氛,远比县城的任何一场集会都要来得讲究,也来得……骄矜。

林凡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就是林凡?看着也不过如此嘛。”

“听说他那篇策论写得天花乱坠,也不知是真是假。”

“哼,不过是得了知府大人的青眼,走了运罢了。”

议论声虽低,却清晰地传入耳中。张正和方平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发作,却被林凡一个眼神制止。

“凡哥,你看那边。”方平压低声音,朝一处水榭指了指。

水榭中,几个华服公子簇拥着一人,正是临风社的赵钰。他似乎察觉到了林凡的目光,举起酒杯,遥遥一敬,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不知是善意还是挑衅。

而在另一处更为僻静的角落,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位白纱蒙面的女子。她身旁只站着一个青衣小婢,气质清冷,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她面前摆着一盏清茶,目光淡然地望着窗外的湖面,仿佛对这场盛会全无兴趣。

可当林凡出现时,她那双藏在面纱后的清眸,微微动了一下,如静水生波。

诗会由府学教谕周夫子主持。一番开场白后,便进入了正题——以“秋”为题,众人分韵赋诗。

各路才子纷纷登场,佳作频出。有的写秋之萧瑟,有的咏秋之丰收,虽无惊世之作,却也各有千秋,引来阵阵喝彩。

气氛正热烈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夫子,诸位同窗!”一名身材高瘦,眼神阴鸷的青年站了出来,“今日群贤毕至,只谈风月,未免有些寡淡了。”

众人看去,认出此人是李家的旁支子弟,名叫李冀,在府学中也算小有名气,一手七言律诗写得颇为老道。

周夫子眉头微皱:“李冀,你有何高见?”

李冀环视一周,目光最终如毒蛇般锁定在林凡身上,他朗声道:“我青州文风鼎盛,但武备之事亦不可废。书生不仅要有生花妙笔,更该有铁骨铮铮!我提议,今日不妨换个题目,以‘剑’为题,如何?”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所有人都品出了味儿来。这题目,太刁钻了!

剑,是君子之器,可写侠义、抱负、风骨。但剑,也是杀伐之器,稍有不慎,便会写出戾气、杀心、野心。对于一个正在准备科举的学子而言,这是一个极容易踩进去的陷阱。写得太软,是无病呻吟;写得太硬,又恐被扣上“心性残暴,非朝廷栋梁”的帽子。

李冀这是阳谋,他就是要逼林凡出手,然后从鸡蛋里挑骨头。

他躬身一揖,对着林凡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案首以《石灰吟》明志,以浩然正气闻名,胸中必有丘壑。我等凡夫俗子,今日斗胆,想请林案首先为我等示范一二,也好开开眼界,不知林案首可愿赐教?”

一瞬间,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林凡身上。

答应,就是跳进了对方设好的圈套。不答应,就是怯了。

赵钰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倒想看看,这个拒绝了自己的林凡,要如何应对这个死局。

水榭角落里,那蒙面女子的手,悄然握紧了茶杯。

张正急得满头是汗,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万众瞩目之下,林凡却笑了。他从容起身,对着周夫子和众人团团一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醉月园。

“既然李兄有此雅兴,林凡又岂能扫兴?”

他竟然答应了!

李冀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立刻追问:“那不知林案首,是要作诗,还是填词?”

“诗词,格局小了。”林凡摇了摇头,语出惊人。

满场哗然。诗词格局小了?这是何等狂妄!

李冀冷笑:“哦?那依林案首之见,该当如何?”

林凡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向园外西沉的落日,那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他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沉声吟道: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仅仅两句,平平无奇,像是旅途中的随笔。李冀嘴角的讥讽之色更浓,许多人也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林凡神色不变,声音陡然一转,多了一份苍茫辽阔之意: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这八个字一出,满场皆惊!

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幅壮阔的江景图:春潮涌动,江面辽阔,一叶扁舟,顺风远航。那份开阔的胸襟与气魄,瞬间将之前那些悲秋叹月的诗词,都比成了庭院里的小桥流水。

周夫子原本微皱的眉头,猛地舒展开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赵钰脸上的玩味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那蒙面女子握着茶杯的手,也松开了些。

李冀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仍强自镇定,心中冷哼:意境虽好,可你的“剑”呢?这与题目何干?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凡要继续描绘江景之时,他却话锋再转,声音中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自信,首抒胸臆: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黑夜将尽,旭日己在海平面下喷薄待发;旧年未过,春意己悄然浸入江河山川。这是何等雄浑的意境!它写的不是景,是新生,是希望,是不可阻挡的磅礴大势!

“轰!”

一股无形的文气,以林凡为中心,骤然爆发!

醉月园内,那原本随风轻摆的柳条,瞬间静止。湖面上的涟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变得光滑如镜。悬挂在各处亭台的灯笼,其间的烛火,齐齐朝着林凡的方向,微微倾斜!

“这……这是文气共鸣!”一名老夫子失声惊呼,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异象,比起公堂上的清光护体,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厚重,更加震撼人心!因为它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勃发,是诗文意境达到极致时,引动的天地唱和!

所有人都被这景象惊得呆住了,雅雀无声。

李冀的脸,己经由青转白,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然而,林凡的吟诵,还未结束。

他顿了顿,目光从惊骇的李冀脸上扫过,最终落在远方天际,那一片苍茫的夜色之上。他吐出了最后的两句,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对未来的坚定信念和期许: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诗毕。

全场死寂。

那不是一首咏剑的诗,却胜过任何一首咏剑的诗。

剑是什么?剑是书生的抱负,是远行的风帆,是冲破旧年束缚的江春,是划破漫漫长夜的海日!这首诗,没有一个“剑”字,却句句都是剑,是读书人心中那柄兼济天下、一往无前的君子之剑!

“好!好!好一个‘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周教谕激动得满面通红,他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此诗……当为我青州府试第一!”

他这一句话,等于是提前给林凡的府试成绩,下了定论。

“啪嗒。”

李冀在地,面如死灰。

赵钰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林凡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躬身一拜。这一拜,心悦诚服。

满园的才子,看向林凡的目光,再无一丝一毫的轻视与嫉妒,只剩下高山仰止般的敬畏与叹服。

角落里,那蒙面女子缓缓起身,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深深地望了林凡一眼,那一眼之中,波光流转,似有万千言语。随即,她便带着婢女,悄然离去。

诗会散场时,几乎所有人都主动上前,与林凡见礼攀谈。

而一名与钱松年交好的老夫子,则悄悄离开了人群,神色复杂地低声自语:“此子之才,己非‘规矩’二字所能束缚……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钱老!”

夜色中,林凡在张正和方平的簇拥下,走出了醉月园。

今夜,他以一首诗,压倒了满城才子。

但他知道,真正的考场,还在前方。那最关键的一根“暗棋”,那位保守固执的钱松年副主考,在听闻此事后,又会作何感想?是会欣赏他的才华,还是会愈发觉得他锋芒毕露,是个必须打压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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