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故事会,成了青州府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百味楼的生意好得让同行眼红,刘掌柜每日里乐得合不拢嘴,见人就夸自己慧眼识珠,当初一眼就看中了林案首的惊世之才。
而作为林凡的“经纪人”兼账房先生,张正成了最忙碌的人。他不仅要帮着维持现场秩序,应付那些想走后门预定座位的富户,每天晚上还要点算那一大堆叮当作响的铜钱和碎银子,再一笔一笔记在账上。
“林兄,你快看!”这天夜里,张正举着账本,像举着军功章一样冲到林凡面前,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这才半个多月,咱们的进项就超过一百两了!刨去所有开销,净赚八十多两!比咱们在宁远县一年挣得都多!”
林凡正在灯下看书,闻言也笑了起来,接过账本看了看。张正的字不算漂亮,但账目记得清清楚楚,一笔不落。
“辛苦你了。”林凡由衷地说道。
“嗨,说这个就见外了!”张正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随即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咱们现在也算小有家资,是不是该考虑搬个家?这文星小筑虽然清净,但离百味楼太远,我每天来回跑,腿都快跑断了。而且这院子也太小了,咱们挣了钱,总得享受享受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畅想着未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林凡看着他,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和略显苍白的嘴唇,心里微微一动:“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我看你脸色不太对。”
“没事没事,就是累的,睡一觉就好。”张正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最近天转凉,许是着了点风寒。我壮得跟牛似的,扛得住。”
林凡皱了皱眉,倒了杯热水给他:“别硬撑,明天去医馆看看,抓两服药。”
张正满口答应下来,可第二天故事会的场面实在太过火爆,他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首到晚上收摊回家,他才觉得浑身发冷,头重脚轻,连数钱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了半夜,林凡被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声惊醒。他披衣起身,点亮油灯,快步走到张正的房里,一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张正!醒醒!”
张正双目紧闭,面色烧得通红,嘴里含混地念叨着什么“百宝箱”、“茶钱”,整个人己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林凡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天一亮,他便急匆匆地请来了城东最有名的老大夫。那大夫捋着山羊胡,一番望闻问切,开了一张退热止咳的方子,信誓旦旦地说药到病除。
林凡亲自去药铺抓药,又在炉子前守着,小心翼翼地熬好,一勺一勺地喂张正喝下。
可一碗苦涩的汤药下肚,非但没有起效,张正的病情反而加重了。他咳得愈发厉害,有时候甚至会咳出一丝血沫,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眼窝深陷,不过一天光景,就瘦了一大圈。
老大夫再来看时,也傻了眼,围着张正转了几圈,换了张更猛的方子,结果还是一样。最后,他只能拱拱手,惭愧地表示此病来势凶猛,自己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送走大夫,林凡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好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攫住了他。穿越至今,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心急如焚。张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是他所有计划的参与者和支持者。他无法想象,如果张正就这么……
不,绝不!
林凡在房中焦躁地踱步,脑中飞速地思考着所有可能性。医术不通,神佛又在何方?他能依靠的,到底是什么?
忽然,他脚步一顿。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神行诗!
他想起在县试的路上,自己以文气催动诗篇,能让双腿不知疲倦,日行百里。那股文气,分明能够作用于肉身。既然如此,它能不能用来疗伤?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
文气,是天地间的浩然之气,是精神与才思的凝聚。它能化作“谁知盘中餐”的悯农之念,也能化作“黄金台上意”的杀伐之音。有杀,就该有生!
林凡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要试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诗篇。不能用那些激昂慷慨的,杀气太重,怕是会把张正本就脆弱的五脏六腑给冲垮。也不能用那些缠绵悱恻的,意境偏于阴柔,于病情无益。
要用……蕴含着最纯粹、最顽强的生命力的诗篇。
有了!
林凡的目光定格在床边,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一片被野火燎过、却又在春风中重新焕发生机的无垠草原。
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右手轻轻地搭在张正的胸口。他闭上眼睛,摒除一切杂念,整个人的心神都沉浸在那首诗的意境之中。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他没有念出声,而是在心中默诵。每一个字,都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化作一幅画面。枯黄的草叶在秋风中凋零,卑微地伏倒在地。
一股文气自他丹田中升起,顺着手臂,却带着一丝萧索的凉意。
不行!林凡立刻停下。意境不对。这首诗的重点,不在于“枯荣”,而在于“再生”!
他重新调整心神,脑海中抹去秋冬的景象,只专注于春日。
想象那烧焦的、死寂的土地之下,无数的根系在顽强地蛰伏。想象第一缕春风吹过,第一丝春雨落下,那些坚韧的生命力如何冲破束缚,顶开泥土,重新染绿整个世界。
那是一种何等磅礴、何等不屈不挠的力量!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一次,他抓住了那股神韵!
一股温润、柔和,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文气,自他体内涌出。这股气不再是无形的,在他的感知中,它仿佛化作了淡绿色的、温暖的光晕,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渡入张正的体内。
他能“看”到,张正的肺腑如同那片被火烧过的草原,布满了干涸与伤痕。而他的文气,就像是世间最温柔的春雨,无声地渗透进去,滋润着每一寸干裂的土地,抚平每一道伤痕。
那些枯萎的“根系”仿佛被唤醒,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泽。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要艰难得多。文气的输出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既要保证足够的力量去修复损伤,又不能太过汹涌而造成二次伤害。林凡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体内的文气,如同开闸的河水,不断流逝。
但他没有停。
他的手始终稳定地贴在张正的胸口,将那股“春风”源源不断地送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凡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他终于感觉到,张正体内那片“荒原”,重新变得而富有生机。那剧烈的、仿佛要撕裂胸膛的咳嗽,也渐渐平息下去,变成了均匀而平稳的呼吸。
林凡这才缓缓收回手,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从床边摔下去。他扶着桌子喘息了许久,才缓过劲来。再看张正,虽然依旧在沉睡,但脸上的不正常的潮红己经褪去,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林凡守了整整一夜,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床上的张正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头顶的帐子,随即猛地坐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我……我的嗓子不疼了?也不咳嗽了?”他试着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与疼痛,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我好了?这就好了?”
他扭头看到一脸倦容、眼眶里布满血丝的林凡,愣了一下:“林兄,你一晚上没睡?我的病……是大夫的药起作用了?”
林凡笑了笑,疲惫中带着欣慰:“或许是你的身体底子好,自己扛过来了。”
他没有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文气疗伤,太过惊世骇俗,连他自己都还在回味那种“生”与“杀”的奇妙转化。用笔杀人,用诗救人,文道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
张正哪里肯信,他跳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比生病前还精神。他抓着林凡的手,激动地说:“林兄,肯定是你!你又有什么神仙手段了?快告诉我!”
看着好友活蹦乱跳的样子,林凡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地,正想开个玩笑糊弄过去,院门却被“砰、砰、砰”地猛力拍响。
那敲门声急促而粗暴,没有半分客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张正走过去拉开院门,只见门外站着西名身穿黑衣皂服、腰挎佩刀的衙役。为首的一人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手里拿着一张盖着府衙大印的文书。
“谁是林凡?”那衙役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林凡心中一凛,走了出来,拱手道:“在下便是。”
为首的衙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文书一抖,高声念道:“青州府府衙传票!兹有秀才李茂,状告本府学子林凡,罪名‘结党营私,败坏学风,意图染指府学管理之权’!着林凡即刻随我等前往府衙,过堂受审!不得有误!”
话音落下,整个文星小筑的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张正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刷”的一下,又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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