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一千两银票，林凡走在宁远县的青石板路上，感觉脚下都踏实了几分。这笔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回到县学，他没有声张。次日，便托相熟的学子去采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又改善了伙食，每日让食铺定时送来有鱼有肉的饭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深知这个道理。吃饱喝足，温习经义，再辅以文气调养，不过两日，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便焕然一新，原本因穿越和牢狱之灾带来的最后一丝虚弱感，也彻底烟消云散。
第三日午后，约定的时间到了。林凡没有等王振海登门，而是自己带着新画的画卷，主动找上了城东的王家大宅。
王家宅邸朱门高墙，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与县学那清苦简朴的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林凡通报了姓名，昨日还对他爱答不理的门房，今日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将他迎了进去。
穿过几重庭院，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尽显富贵。王振海己在花厅等候，见到林凡，更是热情地迎了上来。
“林公子，你可真是折煞老夫了，说好我登门拜访，怎能劳动你亲自跑一趟。”
“员外客气了，本就是一场交易，我岂敢托大。”林凡淡然一笑，将画卷递了过去。
王振海迫不及待地展开，这次画的是一幅《墨梅图》，枝干虬劲，花瓣傲雪，同样是寥寥数笔，却有一股凌冽的寒香仿佛要透纸而出，冲入鼻腔。那股清心提神的感觉，比之竹图，更添了几分孤高清绝之意。
“好！好画！”王振海抚掌大赞，眼中满是喜爱。
“父亲，这便是你赞不绝口的那位林公子么？”
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从花厅一侧的珠帘后传来。
林凡循声望去，只见珠帘被一双素手轻轻拨开，走出来一位及笄年华的少女。她身着一袭鹅黄色罗裙，梳着双环望仙髻，髻上插着一支小巧的珍珠步摇。少女肤色白皙，眉眼如画，但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清澈而又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的眼眸。她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那般羞怯，反而落落大方地打量着林凡。
“哈哈，来，小女舒薇，快来见过林公子。”王振海满脸得意地介绍道，“舒薇，这位就是法场惊世，一诗动乾坤的林凡，林公子。”
“小女见过林公子。”王舒薇盈盈一拜，动作标准，却不显得呆板。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小女也曾有幸，远远见过公子在菜市口的风采。只是没想到，公子不仅能作出那般豪迈的诗篇，画技也如此……独特。”
她用了“独特”二字，而非“高超”，显是经过了一番思量。
林凡心中微动。眼前这个富商之女，似乎并非空有皮囊。他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并没有多少男女大防的迂腐观念，便也拱手回了一礼：“王姑娘谬赞了。不过是些随性涂鸦，难登大雅之堂。”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因对方是女子而轻视，也没有因其美貌而失态，坦然得就像在和一个普通朋友交谈。
这种态度，反而让王舒薇有些意外。她见过的读书人不少，那些人要么在她面前局促不安，要么就故作清高，眼神却总不老实。像林凡这般眼神清澈，态度从容的，还是头一个。
“公子谦虚了。”王舒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走到桌前，仔细端详那幅《墨梅图》，轻声道：“公子的画，技法或许并非顶尖，但其中蕴含的‘神’与‘意’，却远胜许多名家。尤其是这股清心凝神之效，更是闻所未闻。不知公子可否解惑，这究竟是何道理？”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王振海在一旁听着，心里乐开了花。他这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过，眼光可不低。她能看中林凡的画，就说明这画是真的好。
林凡看了王舒薇一眼，笑道：“或许，是因为作画之时，学生心中所想，并非画本身，而是画中所寄托之物吧。心诚，则意到；意到，则神通。”
他半真半假地解释了一句，将一切归于唯心的“意境”之说。
王舒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心诚则意到，意到则神通……公子之言，发人深省。”她看向林凡的眼神，欣赏之意更浓了。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有惊世的才华，更有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见地。
气氛一时颇为融洽。王振海吩咐下人备好一千两银票，又送上许多名贵补品。林凡坦然收下银票，补品则婉言谢绝了。
眼看林凡要告辞，王舒薇忽然开口道：“林公子，下月初三，家父将在府中举办一场诗会，邀请县内外的诸多才子一同交流。不知公子届时可有闲暇，赏光一聚？”
她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林凡略一思索。他如今在宁远县，除了县令张敬德，并无太多人脉。科举之路，单打独斗终究艰难。多结交一些本地的文人雅士，拓展自己的圈子，总没有坏处。更何况，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能进一步打响自己的名气。
“既是王姑娘相邀，林凡岂有不从之理。”他笑着应承下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王舒薇的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意，如春日繁花，让整个花厅都为之一亮。她微微福身：“那小女便在府中，静候公子大驾了。”
林凡告辞离去，王振海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口，态度比来时还要热情百倍。
走出王家大宅，林凡回头看了一眼那气派的门楣，又想起了王舒薇那明媚的笑颜和探究的眼神，不禁莞尔。
穿越至今，一首是在生死线上挣扎，在阴谋诡计中周旋，神经时刻紧绷。这突如其来的一抹亮色，倒像是紧张行军途中的一处清泉，让人身心愉悦。
不过，他也很清楚，富商之女的诗会邀请，恐怕不会是一场单纯的吟风弄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县城文人圈的江湖，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捏了捏袖中的银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管是什么光景，有钱有才，心中不慌。他很期待，去会一会那些所谓的“县内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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