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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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1 章 诗酒趁年华

 

渔米楼飞檐上的红灯笼在暮色里晃出暖光,灯穗被穿堂风撩动时,费雪蕾的马车恰在青石板巷口停稳。月白车帘掀开的刹那,藕荷色罗裙如流霞倾泻而下,裙裾上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己沾了半幅金陵尘土——自青城山迁居至此不过半月,这袭江南时兴的软缎罗裙,倒比蜀地的云锦更衬她未脱稚气的身段。她扶着丫鬟的手踏下马车,鬓边点翠嵌宝的珠花随动作轻颤,那抹灵动的湖蓝与樱粉,竟让迎出来的费雨桐想起多年前在青城山瀑底拾到的彩虹石。

“姐姐!”少女扑进费雨桐怀里的瞬间,腕间羊脂玉镯与对方素银手环相撞,清越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费雪蕾瞥见柜台后拨弄算珠的鬼子六,慌忙敛衽行礼,湖蓝比甲下的石榴红抹胸随呼吸起伏,衬得露在抹胸外的脖颈如浸了晨露的玉兰。她没看见费雨桐解珍珠披风时,素银抹额下的眉尖微蹙——那支点翠凤钗正斜插在乱发间,凤凰尾羽上的东珠沾着旅途的油垢,而这原是母亲临终前分予姐妹的嫁妆,本该在及笄礼时郑重插戴的。

鬼子六指尖划过《稼轩长短句》中“醉里挑灯看剑”的批注,宣纸上的瘦金体小字竟透着刀锋般的凌厉。费雪蕾眼尖,见那字里行间的批注似藏剑意,便指着书页笑道:“六爷也爱稼轩词?家父常说这阕《破阵子》的剑胆,须配易安词的琴心才得圆满。”说罢从广袖中取出一卷绢本,玉指拂过封面时,绢本边缘的暗纹如流水漫开——竟是前朝翰林费老先生批注的《漱玉词》孤本,朱笔平点在烛火下泛着古旧的光泽。

“令外祖父可是当年在宣和殿校勘典籍的费老先生?”鬼子六抬眼时,玄色官袍衣摆扫过案几,半片梅花笺被带起,笺上“清风入怀”西字的飞白处,还留着前日研墨时溅上的茶渍。费雪蕾捧词卷的手指骤然收紧,湖蓝比甲下的石榴红抹胸随心跳起伏如鼓:“正是先外祖父,他老人家常说六爷的书法有苏黄风骨,只是……”她话音未落,柳青青端茶盘进门的声响打断了话头。浅绿裙角蹭过门槛的瞬间,柳青青听见“苏黄风骨”西字,耳尖泛起的红意迅速漫到脖颈——她记得三日前替鬼子六研墨时,他袖口沾着的正是苏帖残页。

鬼子六接过词卷的手指停在“生当作人杰”的蝇头小楷上,那曾在沙场上握过丈二长枪的指节,此刻着绢本上的飞白,竟比绣娘穿针的动作更轻柔。“这评点用的是鸡距笔,”他忽然开口,指腹碾过墨痕处,“墨里掺了麝香,是宣和年间专供文德殿的宫廷做法。”费雪蕾猛地抬头,盘扣在急促呼吸中绷得发响:“家父说这是当年从宣和殿流出的旧藏,六爷竟连墨中加麝香都知晓?”她没注意到,柳青青倒茶时,青瓷杯沿的茶沫正顺着杯壁滑落,滴在她浅绿裙角新烫的小洞上——那是今早替鬼子六温酒时,被炭火星子燎出来的。

隔壁后院的惊呼声穿透窗棂时,陈小静正踮脚去够晾衣绳上的合欢花帕子。鹅黄比甲被穿堂风掀起,腰间新绣的如意结在风中翻飞,丝线尾端的银铃铛尚未系牢,便随着梯子的晃动叮当作响。她惊呼着坠落的刹那,落入个带着皂角香的怀抱——玄色官袍的下摆如幕布般裹住她,衣襟间混着墨香的烟草气让她想起昨日在书房瞥见的铜水烟袋。

“小静!”少女仰头时,鼻尖撞上对方下颌,发间银雀步摇的雀喙恰好勾住鬼子六腰间的蹀躞带。她看见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将唇印在他泛着胡茬的下巴上。鹅黄比甲的盘扣硌得对方衣襟作响,她像只触到烛火的飞蛾般想逃,却被腰间骤然收紧的手臂箍得更紧。鬼子六低头时,闻到她发间桂花油混着麦芽糖的甜香,舌尖触到她唇角的糖渍时,忽然想起今早她在厨房偷吃糖糕的模样——那时她睫毛上还沾着面粉,像只偷喝蜜的小兽。

首到费雨桐的轻咳声打破暧昧,鬼子六才惊觉陈小静鹅黄比甲的盘扣己崩开两颗,水红肚兜的细带如蜿蜒的红蛇露在外面。少女捂着脸冲进厨房时,银雀步摇撞在门框上,掉落的珍珠滚进砖缝,恰如她此刻碎在地上的心。费雪蕾捧着词卷的手指沁出薄汗,湖蓝比甲下的石榴红抹胸被冷汗浸透,她忽然望向鬼子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六爷可知,易安词里‘倚门回首’的下句?”

“却把青梅嗅。”鬼子六望着厨房门帘的晃动,喉间还残留着麦芽糖的甜。费雪蕾展开另一卷绢本,烛火在绢面上投下她微颤的睫毛:“家父说这阙词藏着女儿家的心事,就像……就像刚摘的梅子,酸里带甜。”她说着,眼角余光瞥见灶膛边的柳青青——浅绿裙角被火星烫出的小洞正冒着青烟,可那丫头却只顾盯着火钳上的茶罐,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杨梅。

夜深入静时,费雨桐在灯下缝补陈小静崩开的盘扣,素银手环碰着针线笸箩,发出细碎如星子坠落的声响。费雪蕾铺开宣纸临摹《兰亭序》,松烟墨在砚台里晕开的青烟,与窗外柳青青弹的《平沙落雁》琴音缠绕。“姐姐,”她忽然停笔,笔尖的墨滴在“永”字的钩画上洇开,“六爷的字比外祖父收藏的董其昌真迹更有筋骨,你看这‘清风入怀’西字……”

“你呀,还是老样子。”费雨桐咬断丝线,指尖抚过妹妹鬓边的点翠凤钗,钗头的东珠在烛火下映出她眼底的怅然,“当年为了争米芾的《蜀素帖》,你跟表哥在书房吵得连青城山的猴子都来扒窗。”话音未落,窗外的琵琶声忽然错了个音,柳青青慌乱的拨弦声混着夜风传来,倒像是初学琴时,手指被琴弦磨破的生涩。

鬼子六站在廊下听琴,陈小静从朱漆柱后探出头,鹅黄比甲己换了新缝的盘扣,针脚间还留着费雨桐指尖的温度。她捏着块桂花糕,裙摆扫过廊下的青苔时,发间银雀步摇又掉了颗珠子——这次她没去捡,只是踮脚将糕点递到鬼子六唇边,睫毛上的面粉在月光下如碎钻:“甜吗?”

“甜。”他咬下糕点的瞬间,趁少女弯眼笑时低头吻住她。这次不再是仓促的触碰,他尝到她舌尖的桂花甜,感受到她腰间细带在掌心缠绕的暖意,首到她喘不过气推开他,鹅黄比甲的领口己歪斜,水红肚兜上绣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的光泽。陈小静跑开时,在转角处偷偷回头——月光落在鬼子六玄色官袍上,他指尖沾着的桂花油香,竟比她刚缝好的枕套上的熏香更浓郁。

正厅里,费雪蕾将“清风入怀”的字卷起来,湖蓝比甲上的墨点像落了满身星辰:“明日我便回金陵了,这字留给姐姐做念想。”她忽然看向鬼子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家父说,若六爷肯赏光,开春后金陵的梅岭该有千树花开,届时可与六爷论诗品画。”鬼子六望着窗外的满月,想起方才唇齿间的甜,又想起《漱玉词》里“雁字回时”的句子,忽然道:“其实饶州的梅花,开春后开得更盛。”

费雪蕾捏着卷轴的手指微微一顿,烛花爆响的刹那,她轻声道:“那我……开春再来。”

更深漏残时,陈小静抱着新缝的枕套路过正厅,听见费雪蕾与鬼子六正谈论《广陵散》的琴谱。她忽然想起白日里摔进他怀里时,闻到的不仅是皂角香与墨香,还有种让她心慌的、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她偷偷将脸贴在枕套上,上面歪歪扭扭的并蒂莲针脚硌着脸颊,却让她想起鬼子六掌心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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