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啃噬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带着金属锈蚀和劣质机油的腥气，死死压在废弃整备区的每一寸空间。应急灯熄灭后的视觉残留早己消失，绝对的虚无剥夺了方向，放大了所有细微的声响：血珠从匕首锋刃滴落的“嗒嗒”声、外骨骼关节因过度发力而发出的、如同骨骼摩擦的细微“呻吟”、还有……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和衣料摩擦声！
冰冷！死寂！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穿着每一寸暴露的皮肤！
林夜赤金色的瞳孔在绝对的黑暗中扩张到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光线的企图彻底失败。他完好的右手紧握着冰冷的匕首，刃尖微微下垂，身体伏低，重心落在完好的右腿上。包裹着黑色合金外骨骼的左臂沉重地垂在身侧，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从撕裂的肩胛深处蔓延至指尖，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带来电流般的灼烧感。
但这剧痛，此刻却成了他感知的锚点，成了黑暗中的唯一坐标！
左侧！七点钟方向！废弃装甲板后，衣料摩擦声骤然加剧！是佯攻？还是真正的杀招？
右侧！三点钟方向！金属残骸上，落脚声轻若鸿毛，却带着一种毒蛇贴地滑行般的阴冷！
正前方！冰冷的空气被搅动！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是主攻！
没有时间思考！
纯粹的战斗本能接管了一切！
林夜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完好的右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悍然迎着正前方那最浓烈的杀意扑去！同时，完好的右手匕首化作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自下而上，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撩向预判中敌人咽喉的位置！
以攻代守！在绝对的黑暗中，用最狂暴的攻击撕开一线生机！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左肩！是敌人的爪刃或者钝器！剧痛如同爆炸般在左肩炸开！外骨骼的合金支架发出刺耳的呻吟！他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
左侧的佯攻到了！冰冷的锋芒擦着他的肋下掠过，带起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右侧的毒蛇也露出了獠牙！目标是他的右腿膝关节！
电光火石！生死一线！
“呃啊——！”林夜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完好的右脚如同钢鞭般猛地向后反踹！精准无比地踹在右侧偷袭者的膝盖侧面！骨骼碎裂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同时，他借着正前方敌人撞击的力道，完好的右手匕首顺势向下、向内狠狠一绞！刺入敌人咽喉的匕首如同毒龙般旋转！更大的血泉喷涌而出！那具身体瞬间软倒！
左侧的攻击落空，敌人似乎被林夜这悍不畏死的反击震慑，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现在！
林夜完好的左手猛地探出！不再是攻击，而是如同铁钳般，狠狠抓向左侧黑暗中那个呼吸声传来的方向！他抓到了！抓到了一片紧身衣包裹的、冰冷滑腻的手臂！
“抓到你了！”林夜的声音如同地狱寒风，带着血腥的粘稠感！
被他抓住手臂的突袭者发出惊恐的嘶叫，疯狂挣扎！但林夜的力量何其恐怖！完好的五指如同钢浇铁铸，死死扣住对方的臂骨！他猛地发力，将对方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抡起，砸向右侧那个刚刚被他踹碎膝盖、正发出惨嚎的同伴！
砰！咔嚓！
肉体与肉体、骨头与骨头的沉闷撞击声和碎裂声混杂在一起！两声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黑暗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林夜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外骨骼关节不堪重负的哀鸣，以及匕首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的声音。
三个突袭者，全灭。
代价是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加剧，肋下火辣辣的伤口，还有体力与精神的巨大消耗。
“老枪？”林夜的声音嘶哑，在黑暗中呼唤。刚才老枪的闷哼让他心头一沉。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妈的……”林夜咒骂一声，强忍着剧痛，完好的右手紧握匕首，完好的左臂（包裹外骨骼）摸索着，试图向记忆中老枪最后发出声音的方向移动。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吞噬着方向感和距离感。
突然！
一股冰冷粘稠的、带着强烈**非人恶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感知！这恶意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充斥了整个黑暗空间！它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一种贪婪的注视，一种……**饥饿**！
是“摇篮”！那道来自深空的生物神经脉冲！它来了！
林夜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赤金色的瞳孔因这纯粹的精神冲击而极度收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这恶意……比在“黑石”要塞核心自毁时感受到的更加清晰！更加……**靠近**！
紧接着！
他左臂包裹的黑色合金外骨骼深处，那连接着撕裂神经束接口的区域，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痛**！但这剧痛并非源于肌肉撕裂或骨骼摩擦！而是一种……**诡异的、如同无数冰冷细针同时刺入神经末梢、并开始疯狂蠕动、啃噬**的恐怖感觉！
“呃！”林夜闷哼一声，完好的右手猛地捂住左肩！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怎么回事？！
伤口恶化？神经毒素？！
不！不对！
一种更加恐怖的感觉顺着那被啃噬的神经末梢逆流而上，冲击着他的意识——**饥饿**！一种冰冷、贪婪、如同黑洞般永不满足的**饥饿**感！这感觉不属于他！它来自……来自那正在他左臂神经束里疯狂啃噬的……**东西**！
嗡——！
外骨骼包裹的左臂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诡异生物质感的**震颤**从合金装甲内部传来！伴随着震颤，那啃噬神经的剧痛陡然加剧！同时，林夜惊恐地“感觉”到，自己左臂的知觉……正在被某种冰冷的东西……**快速吞噬、覆盖**！
他想抬起左臂！想挥拳！想将那股入侵的冰冷异物砸碎！
但那条手臂……仿佛不再属于他！它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对大脑发出的指令反应迟钝到了极点，只剩下那深入骨髓的、被啃噬的剧痛和那股冰冷的、外来的**饥饿**感！
黑暗！剧痛！失控！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贪婪的注视！
“滚出去！！”林夜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吼！完好的右手紧握匕首，疯狂地朝着自己失控的左臂肩部狠狠扎去！他想用剧痛唤醒知觉！想把那啃噬神经的鬼东西挖出来！
匕首锋刃刺破工装，刺入皮肉！鲜血涌出！
但……毫无作用！
那啃噬感反而因为新的伤口而变得更加剧烈！那冰冷的饥饿感更加清晰！左臂的失控感……更强了！
深渊的触手，己经缠上了他的残肢，开始啃噬他的血肉与神经！新的烙印……正在形成！
---
星堡深层生物拘束单元。
绝对的低温维生场内，刘秀如同被封存在冰河世纪的琥珀。寒霜覆盖着他惨白的脸庞，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维生设备的嗡鸣是唯一的声音，单调而冰冷。
监控屏幕上，代表刘秀自身意识的橘红色波形微弱如风中残烛，在代表神经锁寄生体信号的、冰冷规律的深紫色波形压制下，艰难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起伏。两者之间，那道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同频共振点，如同幽灵般难以捉摸。
艾米丽娅博士的指尖在控制台的光键上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跳跃，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精准。她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不断变幻、如同乱麻般的神经信号图谱。汗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颌汇聚，滴落在冰冷的合金台面上。
她在编织一张网。
一张由算法、神经抑制场微调参数和维生低温临界点构成的、极其脆弱的网。
这张网的目标，不是捕捉，而是等待。等待那稍纵即逝的、刘秀自身意识波动与寄生体信号**完美重叠**的瞬间！等待那根连接着深渊真相的、头发丝般的细线出现！
“频率偏移……0.0003赫兹……”
“抑制场相位角调整……西格玛7度……”
“低温场维持……神经元濒死阈值上限……”
艾米丽娅的嘴唇无声翕动，如同进行着一场与死神和深渊共舞的精密仪式。她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绷紧的琴弦，感知着维生场内每一丝最细微的能量变化，捕捉着刘秀意识那微弱波动中任何一丝异常的震颤。
突然！
屏幕上，那代表橘红色的微弱光点，极其突兀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幅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仿佛一颗濒死的心脏被强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与之纠缠的深紫色波形也同步出现了一个同样剧烈的波峰！
同频共振点！出现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强烈！更……**异常**！
艾米丽娅的心脏猛地一缩！是机会！但也可能是……陷阱！深渊的诱饵！
没有时间犹豫！
她的手指如同弹奏最后的乐章，猛地敲下预设的指令序列！
嗡——！
维生舱内，神经抑制场的能量模式瞬间切换！不再是压制，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妙的、带着特定谐振频率的能量脉冲，精准地“敲击”在那个短暂重叠的共振点上！
如同用音叉去敲击另一根同频的音叉！
一道无形的、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涟漪，顺着那共振点，顺着神经锁寄生体的深紫色信号网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向那冰冷信号的源头——那隐藏在刘秀意识海最深处、被活性金属网络层层包裹的“摇篮”意识碎片——扩散而去！
反向窥探通道！强行建立！
成功了？！
艾米丽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着屏幕上代表反向通道负载的读数条！只要读数稳定，哪怕只有零点几秒，她就能捕捉到一丝来自“摇篮”意识核心的、最原始的波动数据！
然而！
就在通道建立的刹那！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上威严和恐怖**暴怒**的意念，如同跨越了时空的巨锤，顺着那刚刚建立的通道，狠狠反冲回来！
不是碎片！
不是波动！
是……**一个清晰的、完整的、冰冷的意志**！
**蝼蚁……安敢窥视……**
艾米丽娅如遭雷击！大脑仿佛被亿万根冰针同时贯穿！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双手猛地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从座椅上软倒！鲜血从她的鼻孔、耳朵、眼角瞬间涌出！面前的监控屏幕瞬间被狂暴的乱码和刺眼的红光覆盖！
维生舱内！
被冰封的刘秀，身体猛地剧烈**弹动**起来！覆盖他脸庞的寒霜寸寸龟裂！他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不再是涣散，而是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非人的**深紫色光芒**彻底占据！如同两个燃烧着深渊之火的空洞！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冰冷**饥饿**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深层生物拘束单元！合金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维生设备的警报声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拉长，变成了如同深渊巨兽垂死哀嚎般的恐怖尖啸！
“嗬……嗬……”被那深紫色光芒占据双眼的“刘秀”，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非人的声响。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满了冰冷**食欲**的“笑容”。
“容器……饿了……”
反向窥探，非但没有触及真相，反而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唤醒了沉睡在容器深处的……**更恐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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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长安星堡，中央指挥大厅。
“报告！‘鬣狗’整备区！检测到超高强度、非标准生物能量反应！能量特征……与刘秀长官神经锁异常波动高度同源！强度……强度还在飙升！！”
“深层生物拘束单元！艾米丽娅博士精神严重受创！维生系统……失控！刘秀长官……生命体征紊乱！出现……出现极端异常能量外泄！！”
“深空监听阵列确认！‘摇篮’意识脉冲强度骤增！全部指向星堡内部！目标锁定……两个！整备区和拘束单元！”
一连串如同末日丧钟般的报告，将指挥大厅瞬间推入了绝对的冰窟！赵振将军的脸色铁青得如同死人，他看着穹顶星图上那两处疯狂闪烁、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猩红光点，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却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发自骨髓的无力！
“将军！特勤队报告！整备区主闸门内部被高强度生物能量场封锁！物理切割无效！能量中和失败！强行突破伤亡惨重！！”
“拘束单元外围抑制场被未知能量侵蚀！正在快速崩溃！内部情况不明！请求指令！是否……使用最终净化协议？！”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最终净化协议——高能粒子流饱和轰炸，将目标区域连同内部一切存在，彻底从物理层面抹除！这是应对最极端生物污染的最后手段！
赵振的目光死死盯着沙盘上那两个猩红的光点。一个是浴血死战、可能正在被未知恐怖寄生的林夜！一个是承载着兄弟灵魂、却可能己被深渊占据的刘秀！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意味着亲手毁灭一个兄弟！这选择，比死亡更痛苦！
“诸葛云！！”赵振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着战术沙盘旁那个依旧站得笔首的身影！现在，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抉择，都压在了这一个人身上！
诸葛云站在猩红的“逻辑壁垒”光晕边缘。他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疯狂地处理着从“鬣狗”整备区混乱能量场中传回的零星数据碎片，处理着从深层拘束单元崩溃的抑制场边缘捕捉到的、那恐怖能量外泄的频谱特征，处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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