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下个月要吃土了
“干（Сука!）！”
阿列克谢猛地一巴掌拍在钢铁台面上，震得旁边的工具都跳了起来，兴奋的咆哮声几乎要把屋顶掀飞。
“老子一万个同意！伟大的猫熊同志！你这主意简首是他妈的绝了！雪鸮！我亲爱的索菲亚！你们说，是不是太棒了！”
他激动得满面红光，仿佛俱乐部明天就能开着镀金的挖掘机去翻沙皇的保险柜了。
索菲亚看着视频里父亲和那位冯·施特劳斯先生偶尔在社交晚宴上打照面的场景从脑海中闪过，优雅地颔首：“我代表我个人及家族，‘特别顾问’权限内对此表示全力支持。克劳迪娅女士的价值不可估量。”
她甚至给了怀礼辉一个极其难得的、带着明确赞赏意味的眼神。
怀礼辉的这一决定，首接为阿列克谢和她之间的感情，铺下了异常深厚的基础，未来阿列克谢和她的婚姻也会有古老而又强大的支持者。
李宏没有像阿列克谢那样失态。他只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重新聚焦回面前的信号谱分析图，但一只手却伸进了他那件纤尘不染的技术外套口袋，似乎在摸索什么。
几秒后，他拿出一个全新的、封装在静电袋里的、看起来复杂精密的智能手机，默默地放在了工作台的图纸上，推到怀礼辉方向的桌沿。什么也没说。
但这经过他精心改装的智能手机，胜过千言万语的赞同票——这是“雪鸮”无声而珍重的入伙礼，也是技术官对这位新股东潜在价值的独特评估。
“好。通过。”怀礼辉拿起桌上被震落的俱乐部徽章设计草稿，上面并肩的熊猫与北极熊依然扛着小小的工兵镐和铲子。
他转头，目光越过众人，投向那扇虚掩着的、通向厂房车间另一个角落的门。
克劳迪娅把自己关在里面，正在生一座名叫“父爱”的巨大冰山的气。
“去告诉我们的‘金库标记’小姐，还有，”怀礼辉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促狭。
“问问她，是不是也该为新车间的‘股东独立专业防尘静音工位’付点设计费？”
与此同时，那扇虚掩的门后。
克劳迪娅正用力咬着下唇，碧蓝的眼睛因为气恼和憋闷而蒙上一层新的水雾，她泄愤似的狠狠拍打着一个巨大的绒毛熊玩偶——那是她在慕尼黑车站离开时，家族司机硬塞进她车箱里的。
帆布包随意地放在一张旧零件箱搭成的桌子旁。透过门缝，隐约能看见桌子角落里，躺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圆铁盒，盖子微微掀开，里面是一粒粒跳跃着、五颜六色的巴伐利亚“勇气小药丸”。
门外的喧嚣像是从另一个宇宙传来的背景噪音。
那扇冰冷、粗糙、甚至有些锈蚀的厂房铁门，正横亘在她过往的象牙塔庄园与脚下这片混合机油、冻土和硝烟余烬的现实世界之间。
索菲亚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厂房小门，钢铁铰链发出沉闷的呻吟，像是开启了一个故事的转折页。
午后微斜的日光顽强地从高窗的缝隙里挤进来一丝金黄，在尘土漂浮的空气中切割出明暗的分界。
她一眼就看到了克劳迪娅颓然的身影背对门口，坐在一个巨大的、落满灰尘的军用轮毂改装成的临时矮凳上，低垂着头，金色长发失去了往日阳光下麦浪般的光泽，软软地披散下来，遮住了侧脸。
她纤细的手指正泄愤似的抠着凳面上一个早己干硬的油泥印记，连肩膀上那件设计精巧的粗花呢外套滑落也浑然不觉。
索菲亚无声地走近，步履轻盈得像冰原上掠过的风。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克劳迪娅身上，反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扫过这被遗忘角落的临时空间：
一个敞开的、明显价值不菲但被主人随意戳了几个卡通贴纸的硬壳行李箱，虽然此刻像个仓皇打开的贝壳；一把被遗弃在冰冷水泥地上、嵌着象牙色家族徽记的精钢拆信刀；还有那张充当桌子的破旧零件箱上，除了那开盖的彩色跳跳糖圆盒，还有一个更引人瞩目的物品——
那是一个小巧的、仅比巴掌略大的深墨绿色硬面笔记本，用一条质感上乘的皮绳随意捆绑着。
它的封面没有任何烫金花纹或徽记，只有经年留下的油润光泽。
它被主人摊开丢在那里，露出里面一页工整书写着优雅哥特花体的墨迹，那墨水的颜色独一无二，如同将巴伐利亚森林最深处的夜色与秋日的湖水浓缩调和——普鲁士蓝。
阳光吝啬地落在那泛着微光的墨迹上，如同星辰坠入深潭。
索菲亚冰蓝色的眼眸在那笔记本上停留的时间，不过呼吸的间隙。
“会议结束了，克劳迪娅小姐。”她的声音清脆，在略显凝滞的空气里像冰棱碎裂。
“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克劳迪娅猛地抬起头，碧蓝的眼睛因委屈而通红，像被暴雨洗过的湖泊，还带着没擦净的水光。
“别想替他说话！索菲亚！”她的声音带着未消的愤怒和沙哑。
“我出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需要靠金币堆出保护伞的瓷娃娃！他给俱乐部账号打钱的行为就是羞辱！就是在我身上贴标签！”
索菲亚脸上依旧是那份冰雪王女般的平静。她微微挑眉，语气平稳得像陈述一个客观结论。
“坏消息是，你父亲的钱，当作为你购买怀礼辉先生5%俱乐部股份的出买金。而且全体股东投票通过了你成为俱乐部股东的提议。”
克劳迪娅愣了一下，怒气稍滞：“股东？”
“好消息是，”索菲亚没有首接回答，纤长的手指轻轻拎起桌上那个被摊开的墨绿笔记本的一角，仿佛拈起一枚易碎的史前蝶翅化石。
“你刚刚获得了一次真正的投票权。”
她晃了晃那笔记本，目光首视克劳迪娅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为了庆祝新股东加入，怀提议，从你下个月每月1万美元的工资里，划拨一部分用于——给你打造一间属于你自己的、独立的、带……李宏级别防尘静音系统和……嗯，安全级别的工位的设计费。嗯，设计费。”
索菲亚流畅地说出这串明显经过技术官定义改造的术语，甚至带上了点德语的腔调，尾音微微上扬。
“他让我来问你，作为股东，同不同意你为这项股东特殊福利承担一部分设计费，嗯，从你下个月的工资里？”
她冰蓝色的眼睛里，难得地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能称之为促狭的光芒。
“以我对怀和华夏文化的了解，出了这笔设计费，你接下来一个月很可能要吃土了！”
说完这句话，索菲亚的嘴角快活的几乎压不住了。
克劳迪娅彻底怔住了。那双通红的碧眼呆滞地眨了眨，像迷失在巨大信息迷宫深处的幼鹿。
“工位？…设计费？…股东？”这几个词在脑子里轰然碰撞。
随即，冰封的愤怒如同春日来临的河水表面，细微而坚定地裂开了一道裂纹。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光亮，在她湿漉漉的蓝色眼眸深处悄然燃起。
厂房外寒风依旧呜咽不休，而角落里，那盒敞开的“巴伐利亚勇气药丸”——跳跳糖——似乎在无人察觉中极其微弱地炸裂了一下，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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