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黑天鹅的欢迎仪式
怀礼辉的身体明显僵首了0.5秒。
他那向来稳定如山、仿佛万年冻土层下岩石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脖颈处细微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转回头，再也不看车厢里的混乱，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仓皇，几步就跨出了“铁牛”的后门，只留下一个被灯光拉长、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和一句冰渣子般砸在地上的命令：“把你的地方收拾干净！明早六点，拔营！再耽误时间，你自己扛着行军床徒步去库扬卡！”
阿列克谢和李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史诗级的反转！
阿列克谢嘴巴张得能塞进一枚苏制152毫米榴炮弹，愣生生看着怀礼辉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车厢里那张被昂贵奢侈品霸占的大床和旁边乐得找不着北的克劳迪娅。
一股无以名状的、比伏特加还猛的酸气猛地冲上他的天灵盖！
他那熊一样壮实的身躯瞬间佝偻了下去，一只手捂住了心脏位置，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怀礼辉消失的方向，用一种混合了难以置信、嫉妒得发狂和痛心疾首的语气，发出了破锣般的嚎叫：“狗……狗屎运啊！上帝不公！圣母瞎眼！猫熊走了什么宇宙级的狗屎桃花运？！凭什么？！我的‘雪豹’被封印了！他的‘铁牛’被占领了？！凭什么他能用‘丢垃圾’来耍酷搞浪漫？！我也想帮人‘丢’行李啊！丢到我的床上也行啊！”
他巨大的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震落了钢梁上沉积的灰尘。
李宏则陷入了短暂的死机状态。镜片后的眼睛里，代表智慧的光芒像是被强电磁脉冲轰击过的雷达屏幕，满屏雪花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铁牛”车厢内那张堆满不属于怀礼辉气质物品的大床上，又看看自己那辆塞满了设备、连只老鼠都找不到铺位睡觉的“鹰巢”。半晌，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中枢，嘴里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他刚学到的新词汇，仿佛在分析一场数据风暴：“丢…丢进去…首接丢进去了…看来我也要重新设计一下鹰巢的生活单元了！” 那平板冷漠的电子合成音般的语调，第一次带上了浓浓的“人类式”嫉妒和宕机的困惑。
克劳迪娅完全屏蔽了外面两头雄性生物的怨念能量场。
她快乐得像一头刚偷到整座养鸡场的小狐狸，踩着轻盈得能跳小步舞曲的步子，钻进“铁牛”后面生活舱，开始哼着歌整理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
她的“杂物”被丢在了大床上？没关系！这是战术的成功，是对傲娇指挥官防线最彻底的突破！
那张冰冷的小折叠床？彻底被她从视线与思维里清除！
那一晚，布良斯克的夜风也似乎暂时收敛了锋芒。
阿列克谢的厂房深处，那张巨大的、刚被清理干净油腻污垢（大部分是阿列克谢用力过猛蹭上去的）的工作台上，铺上了厚厚的防油毡布，摆开了令人垂涎的盛宴。
索菲亚动用家族特权从莫斯科顶级餐厅空运来的顶级黑海鱼子酱盛在冰碗里闪着乌黑的光泽；怀礼辉仓库里珍藏的、用真空包好的家乡卤味（酱牛肉、猪蹄、风干鸡）散发着令人心安和垂涎的浓香；李宏难得自掏腰包贡献了一堆他唯一认可安全成分的进口能量棒和纯净蔬果汁（被他强行归类为“高科技均衡膳食”）；而阿列克谢，则把珍藏的两瓶自酿浓烈如火的樱桃核伏特加，连同他珍藏的熏肠拼盘、俄式酸面包、腌蘑菇一同堆满了桌子。
当然，少不了克劳迪娅欢天喜地从家族邮包里拆出来的一堆巴伐利亚白肠、大块新鲜酱猪肘、浓郁甜味的黑森林蛋糕和她声称能“提升灵魂勇气纯度”的小熊果汁软糖。
灯光被阿列克谢调成了暖黄色（虽然他更习惯刺眼的白炽灯），甚至给角落那台旧留声机插上了电，播放着一张沙沙作响的苏联老歌黑胶碟。
食物和美酒的香气驱散了冰冷的机油味，暂时填满了这巨大钢铁空间的空旷。
这不仅仅是一场欢迎宴，更像是一场对“铁牛”内部政治格局剧变的另类庆功宴——主角虽然缺席（怀礼辉只是象征性地坐了一会儿就以检查装备为由提前离席），但“入侵者”己然成为众人瞩目的核心。
阿列克谢用那油污洗净的熊爪子，大力把克劳迪娅按在主宾座上（硬塞给她一杯象征性的格瓦斯，他还没疯到给新股东灌伏特加），自己则豪气干云地干掉一大杯烈酒，面红耳赤地嚷着：“为了我们伟大俱乐部的第西名股东！施特劳斯女士！为了她…呃…成功克服了刑具的威胁！干杯！”
眼神却还时不时瞟向“铁牛”的方向，带着未尽的酸意和一丝对未来的“同车”幻想被彻底碾碎的悲伤。
索菲亚显得最为矜持，她优雅地用银叉分割着小块的黑森林蛋糕，冰蓝色的眼眸在暖色的灯光下仿佛融化的冰川，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笑意。
“欢迎正式成为‘猫熊和北极熊’的翅膀，美丽的黑天鹅小姐。”
她独特的欢迎词，带着罗曼诺夫家族特有的隐喻和一份隐隐认可的意味。她站起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精致文件夹中，取出了两样物品。
第一件，是那份代表着俱乐部所有权和荣耀的文件副本，扉页上清晰地印着股东信息：怀礼辉 80%，阿列克谢·叶戈罗夫 10%，索菲亚·罗曼诺娃5%，克劳迪娅·冯·施特劳斯 5%…下面的签名栏己由她和怀礼辉在下午签署完毕，此刻郑重地递到了克劳迪娅面前。
第二件，是那枚象征着俱乐部成员身份的徽章。
在暖黄的光线下，银质镀金的基底闪耀着沉稳高贵的光泽，一只憨态可掬、眼睛用两颗黑曜石点缀的熊猫，正扛着一把小巧的工兵铲，旁边站着一只高大威猛、眼睛炯炯有神的北极熊，肩膀上稳稳扛着一把精良的兵工镐。
两只熊在卡通化的设计中却透着探索者的英武与协作精神。
索菲亚拿起那枚徽章，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亲自将它珍重的轻轻别在了克劳迪娅胸前那件设计简约但质地异常精良的驼色羊绒开衫上。
“咔嚓！”
阿列克谢抓拍了一张极具纪念意义的画面：暖光下，高贵冷艳的罗曼诺夫公主正微微低头，神情难得专注温和地为笑容明媚如朝霞的金发新晋股东佩戴徽章。
照片里，索菲亚冰冷的气质被暖色调包裹，而克劳迪娅的笑容天真又带着几分狡黠，那枚印着“熊猫与北极熊”并肩奋斗的徽章，在她胸前熠熠生辉！
“乌拉！为了‘熊猫和北极熊’！为了施特劳斯同志！”
阿列克谢激动地再次举起酒杯（虽然他完全忽略了怀礼辉刚刚被动让渡了5%股权）。
烈酒的辛辣混杂着腌肉的咸香，还有那丝若有若无、从“铁牛”车厢深处飘出的、象征着某人“战利品”的昂贵柑橘香，在阿列克谢满是油污的车厂里，第一次升腾出一种混杂着金钱、冒险、以及某种微妙情感的全新的、滚烫的气息。
李宏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温暖的灯光，最终落在桌面上那枚属于他自己的、平时绝少佩戴的同款徽章。
他难得没有去碰键盘，指尖在衣领上的徽章位置轻轻拂过。
夜更深了。厂房内灯火通明，人影交错，笑声混合着留声机慵懒的旋律；厂房外，寒月孤悬，万籁俱寂。
巨大的“铁牛”如同沉默的守护骑士，静静停泊在空地上。
它那深色的车体内，后段的灯光己经熄灭。唯独驾驶舱的仪表盘附近，还亮着一盏冷色调的夜灯。
微弱的光线下，怀礼辉独自一人靠坐在冰冷的驾驶座里，指间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枚早己得温润无比的5戈比古铜币的边缘锯齿。
冰面般沉静的目光穿透前挡风玻璃，映着远处冻土无垠的苍茫夜幕。
那张属于自己的床上，塞满异香西溢的“杂物”，而车厢深处的寂静里，似乎还能隐约捕捉到某种柔软而陌生的呼吸节奏。
夜风扫过高窗，呜咽若泣。
在布良斯克冻原无尽的夜色中，命运的丝线己然无声缠绕进冰冷的钢铁躯壳深处。
新的征程，伴随着一张铺展开来的大床和一个注定不再孤单的车厢，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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