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狐裘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高霄裹紧斗篷，望着谷中那株老梅树——枝桠上积着尺厚的雪，却仍倔强地擎着半朵红梅，像极了建安七年桃花谷里那截枯桃枝。
"可算到了。"叶蕾蕾跺了跺脚，雪地立刻绽开冰花，"陆长老的日志里说，东汉末年的时空锚点藏在'雪魄谷'，只有命魂玉能引动入口。"
话音未落，雪地里突然窜出团白影。高霄刚要抽刀，就见那团白影"喵呜"一声，变成只巴掌大的雪狐，正用湿漉漉的圆眼睛盯着他，嘴里叼着块半透明的玉珏。
"是命魂玉！"叶蕾蕾眼睛发亮。她刚要伸手，雪狐突然窜上她肩头，玉珏在两人之间划出银弧，"叮"地落在高霄掌心——正是建安七年少年给他的那块。
"看来咱们找对人了。"林初墨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这谷里藏着东汉时空之主的遗迹，命魂玉能唤醒她的记忆。"
话音被寒风撕碎。谷口突然涌出黑雾，二十余骑玄甲骑兵破雾而出。为首的将领裹着玄铁鳞甲，面覆青铜鬼面，腰间悬着柄缠满锁链的唐刀——正是他们在赛博朋克世界见过的改造人造型，只是此刻他的机械义眼泛着妖异的紫芒。
"蚀月大人驾到！"鬼面将领甩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己在此等候三百年，终于等到时空之主的容器。"
"蚀月？"高霄的罗盘突然发烫，幽蓝残片与玉珏共鸣，在雪地上投射出星图，"原来你就是时蚀会的首领！"
"小友倒是识货。"鬼面将领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终焉高霄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尾多了道蛇形疤痕，"三百年前，陆远山那老东西用时空之主的心血封印了我。如今你们带着命魂玉来，正好——"他的指尖弹出黑焰，舔了舔嘴唇，"让我把这颗'心脏'挖出来。"
雪狐突然炸毛，发出尖啸。叶蕾蕾的星纹从手背爬至脖颈，唐刀自动出鞘："高霄！保护命魂玉！"
高霄将玉珏塞进叶蕾蕾手中，抽出唐刀迎了上去。刀锋相交的刹那，他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正是秦岭地宫里时蚀会成员身上的味道。
"你们时蚀会的人，身上都抹着同一种香？"他反手劈出一刀，黑焰被刀风卷散，"陆长老的日志里说，这是用时空乱流里的'蚀骨花'提炼的，能腐蚀时空屏障。"
"聪明。"蚀月的机械义眼转动，"所以我才让手下在每个时空节点撒蚀骨花。等所有时空的屏障都被腐蚀，我就能撕开这破宇宙，成为新的..."
"成为新的什么？"叶蕾蕾的刀光缠住他的锁链刀，"陆长老说过，时空之主的力量不是用来吞噬的，是用来守护的！"
"守护？"蚀月突然笑了，笑声震得雪粒簌簌落下，"三百年前，我还是个守着雪魄谷的小将军。那时陆远山抱着个女婴冲进谷里，说她是时空之主，要我护她周全。结果呢？"他的刀势骤然变狠，锁链刀绞碎了叶蕾蕾的唐刀，"那女婴的血解开了我的封印，我才知道——所谓时空之主，不过是块能储存所有时空记忆的'活硬盘'！"
高霄的唐刀突然嗡鸣。他看见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雪魄谷的茅屋里，穿粗布裙的少女正给小将军喂药，少女的面容与叶蕾蕾有七分相似；少女倒在血泊里，小将军抱着她的尸体跪在雪地里，机械义眼的眼泪滴在她脸上...
"阿雪！"他脱口而出。
蚀月的动作顿住："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因为她也叫阿雪。"叶蕾蕾的手覆上高霄手背，两人的星纹交缠成光网，"在我的记忆里，有个穿狐裘的少女，在雪地里等我三百年。"
雪狐突然跃到两人中间，玉珏发出刺目白光。命魂玉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雪谷的积雪开始逆向融化，露出底下刻满蝌蚪文的岩石——正是东汉时空之主的遗迹。
"不！"蚀月疯狂后退，"你们不能唤醒她！"
"为什么不能？"高霄握住叶蕾蕾的手，两人的血同时滴在玉珏上，"因为她就是我们啊。"
岩石轰然裂开。石台上躺着具穿素色襦裙的女尸，面容与叶蕾蕾、阿雪完全相同。她胸口的玉珏与高霄手中的命魂玉合二为一，发出清越的凤鸣。
"这是...时空之主的本体？"林初墨的声音带着震惊。
"不。"叶蕾蕾的眼泪落在女尸脸上，"这是三百年前被蚀月杀死的阿雪，是陆长老用时空之主的心血保存的'记忆容器'。"
女尸的眼睛突然睁开。她望着高霄和叶蕾蕾，露出与叶蕾蕾如出一辙的笑："原来...你们来了。"
蚀月的机械义眼迸出红光："快阻止她！她会用时空之力抹除所有时蚀会的存在！"
"不。"阿雪坐起身，玉珏在她掌心悬浮，"我要抹除的，是蚀月心中的执念。"她的声音带着千年回响，"三百年前，我求他杀了我，因为我不愿看到时空被战争撕裂。可他偏要把我变成'武器'，说要'创造新秩序'。"
她的指尖轻点，蚀月的机械义眼突然迸出蓝光。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黑焰开始消散，露出底下布满疤痕的皮肤——竟与建安七年的少年一模一样。
"原来...你也被蚀骨花腐蚀了。"叶蕾蕾的声音发颤。
"是。"阿雪的眼泪落在蚀月脸上，"但你还保留着人性。就像当年的小将军，明明被封印了记忆，却还留着给我编草环的习惯。"
蚀月的身体开始透明。他望着高霄和叶蕾蕾，突然笑了："原来...这就是我一首找的答案。守护，比吞噬更难，却更值得。"
雪谷的梅花突然盛开。阿雪的身影与女尸重叠，化作漫天星屑。命魂玉重新回到高霄掌心，这次上面的星图完整了——十二辰纹环绕着颗明珠，正是"众生之心"。
"她把记忆传给我们了。"叶蕾蕾摸着发烫的太阳穴，"三百年前，陆长老、小将军、阿雪，还有无数时空猎人，都在守护同一个秘密：时空之主的力量，不在玉珏里，在每个选择守护的人心里。"
林初墨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蚀月的量子信号消失了。时蚀会的基地坐标己定位，我们需要..."
"我们需要去下一个时空节点。"高霄将玉珏系在叶蕾蕾颈间，"但这次，我们不赶时间。"
雪停了。老梅树的枝桠上，两只雪狐正追着花瓣玩耍。高霄牵起叶蕾蕾的手，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交叠，像幅会动的《寒江独钓图》。
"下一站去哪？"叶蕾蕾问。
"去唐朝。"高霄望着远处的雪山，"我想看看，三百年前那个给阿雪编草环的小将军，后来成了什么样的大诗人。"
"李白？"叶蕾蕾眼睛一亮，"那我要带他写的诗回去给陆长老看！"
两人相视而笑。罗盘在仪表盘上轻轻震动，新的坐标正在浮现——那是座灯火通明的长安城，朱雀大街上，穿圆领袍的少年正蹲在酒肆前，对着月亮吟诵："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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