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梅后的雨裹挟着黏腻的湿气,如被打翻的银河般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南潇将沾着紫藤花瓣的深灰色西装挂进衣帽间,指尖残留的不仅是铃木庄园茶席上的茶香,还有静华提及古董拍卖会时压低的嗓音。窗外,雨幕如珠帘垂落,敲打在雕花玻璃上的声响由疏转密,渐渐将整座逍遥宫织进一片朦胧的水幕中,远处楼宇的轮廓化作晕染在宣纸上的墨痕。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小哀抱着厚厚的实验记录本从书房探出头,发梢还沾着几缕尚未清洗的荧光试剂,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微光。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敏锐如鹰:"是佐藤警官?"话音未落,撑着透明雨伞的佐藤美和子己立在玄关,黑色风衣下摆不断滴落的水珠,在深棕色实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涟漪,像是无意绘就的水墨画。
佐藤摘下沾着细密雨雾的眼镜,用袖口轻轻擦拭,露出略带疲惫的双眼:"突然造访打扰了,目暮警官让我送份文件..."她的声音混着雨声显得沙哑,尾音被惊雷的轰鸣吞没。南潇与小哀对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默契——以目暮警官对他的敬重,断不会在雨夜派下属专程送一份普通文件,这借口背后藏着的,是佐藤辗转反侧后鼓起的勇气。
厨房方向传来欢快的脚步声,明美系着印着卡通猫咪的围裙探出身,玉子烧的焦香混着梅子茶泡饭的清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潮湿气息:"正好赶上晚餐!今天做了梅子茶泡饭,再多添双筷子的事!"她快步上前,接过佐藤手中湿漉漉的雨伞,顺手将一条带着烘干机温度的毛巾塞进她手里,"快擦擦,别着凉了!"
客厅里的温度与外面的雨幕形成鲜明对比。君惠跪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正专注地调试着膝上的和琴,纤细的手指拂过琴弦,叮咚的乐声与窗外的雨声应和,宛如一首天然的协奏曲。小兰利落地摆好碗筷,青瓷碗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和叶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从厨房端出冒着热气的味噌汤,木勺搅动间,豆腐与海带的香气裹挟着柴鱼高汤的鲜美,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小哀则默默走到佐藤身边,往她的青瓷茶盏里添了勺蜂蜜,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沉入茶汤,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其实我们一首想邀请你搬来逍遥宫。"明美轻轻握住佐藤冰凉的手,指尖还带着刚刚烹饪时的暖意,"这里有三层安保系统,连基德都闯不进来。"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俏皮的语气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不少,"而且房间宽敞明亮,比你现在住的地方舒适多了!"君惠停下拨弦的动作,宽大的和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缠绕的符咒:"西侧的空房间推开窗就是竹林,清晨薄雾在竹叶间流淌,就像住在画里一样。"
佐藤搅动着渐渐变甜的茶汤,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我很心动,可是......我母亲一个人住......"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骤然变大的雨声中。玻璃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远处的路灯在雨幕里晕染成朦胧的光斑,正如她连日来摇摆不定的思绪。
小兰往佐藤碗里夹了块煎得金黄的溏心蛋,蛋黄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缓缓流淌,如同融化的阳光:"这里离您家不远,开车很快就能到,随时可以回去看阿姨!周末还能带着阿姨一起来居酒屋!那家新开的店有超好吃的烤秋刀鱼,配上冰啤酒,阿姨肯定喜欢!"和叶用力点头,发绳上的铃铛跟着叮当作响,"而且路上有我们保护,绝对没问题!"小哀默默将平板电脑推到佐藤面前,屏幕上详细标注着快速往返路线:"看,就算遇到雨天,走专属通道也能很快到家。"
佐藤望着围坐在暖炉旁的众人,热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眼眶。她想起无数个加班的深夜,总是担心独自在家的母亲。而此刻,跳动的炉火映照着每个人关切的脸庞,明美正在往她碗里添汤,君惠重新拨响舒缓的琴音,小兰和和叶己经开始讨论周末带母亲去赏紫阳花的行程。那些藏在心底的担忧,在这片温暖的灯火中渐渐消融。
"可是贝尔摩德小姐和英理律师她们..."她犹豫着开口。小兰噗嗤笑出声,顺手将一碟腌梅子推到她面前:"英理姐姐在纽约开庭,正忙着和对方律师唇枪舌剑呢!有希子姐姐跟着剧组飞巴黎了,朋友圈全是时尚秀场的照片。不过她们知道了肯定举双手赞成!至于贝尔摩德姐姐,上次还念叨着说宫里太安静,她回来肯定第一个帮你布置房间!"
南潇将烘干的厚毛巾轻轻披在佐藤肩上,动作自然得像是每日惯例。毛巾边缘绣着精致的月桂花纹,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这里本就是该让在意的人安心的地方。"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佐藤望着毛巾上的刺绣,忽然想起某次连环爆炸案中,混乱的枪林弹雨里,也是这样一双手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而此刻,这份守护化作了更绵长的温柔。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变得轻柔起来,沙沙的雨声仿佛是大自然的摇篮曲。当佐藤最终点头答应时,和叶兴奋地欢呼着跳起,却不小心带翻了君惠手边的茶盏。琥珀色的茶汤漫过榻榻米,在月光的映照下蜿蜒成河,倒映着众人相视而笑的脸庞。小哀悄悄举起手机,定格下这珍贵的瞬间——照片里,佐藤眼角闪烁的泪光比任何珠宝都明亮,而她身后,女孩们己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如何在新房间摆上母亲最爱的鸢尾花,笑声与雨声交织,编织成一首专属于逍遥宫的、永不熄灭的温暖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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