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谢谢你先前为我所做的一切。”
“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和我扯上关系，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她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
随即头也不回地跟着保镖走出了包厢。
沈慕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可最终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眼睁睁地看着那抹人影离他远去。
他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包厢里浓重的酒气混杂着烟草味，钻入他的鼻腔，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半晌，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包厢里回荡。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却远不及沈慕此时心里的万分之一。
酒醒了。
人也走远了。
……
另一边。
黎柠被保镖们“护送”着，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乘坐专属电梯首达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正静静地停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
车门旁，站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脖颈上的领带不见了踪影，衬衫的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两颗，露出小片精致的锁骨。
男人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根点燃的香烟，神情慵懒而矜贵。
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靠近，他缓缓侧过头。
那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五官深邃，线条利落。
那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里，此刻正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看到黎柠的身影，男人嘴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达眼底，反而显得有几分森然。
“柠柠。”
黎渊缓缓呼出一口气，唇角扯了个不咸不淡的弧度。
烟雾徐徐升起，很快遮蔽了他的面庞，叫人没法透过烟幕看清他脸上的情绪。
不知是谁推了一把，黎柠背后传来一阵力，一时没站稳，踉跄着朝他的怀里扑去。
黎渊反应极快，在她倒过来的一瞬间，便丢了手里的烟，顺势揽住她的柳腰，将人牢牢抱进了怀里。
“玩够了？”
黎柠落入一个冰冷又熟悉的怀抱。
脑袋上传来了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
那怀抱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强势地包裹住她，不留一丝缝隙。
她又往黎渊的怀里缩了缩，脑袋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似乎是觉得不够，黎柠又伸出手臂，抱住了黎渊精壮有力的腰身。
“阿渊……”
黎柠的嗓音软软糯糯的，叫人听了便忍不住的心软。
黎渊垂下眸子，恰好对上那双泛着雾气的粉眸，可怜兮兮。
一下子，心头那股被压抑着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怒火，被她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浇灭的彻彻底底。
男人的胸膛十分坚硬，隔着薄薄的布料，黎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闭了闭眼，将脸颊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用力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份熟悉的气息。
“阿渊，我好冷。”
黎柠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像是受了惊的小兽，正在寻求主人的庇护。
怒火是被浇灭了，可心中的酸楚却像是藤蔓一般，疯狂地滋长，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一阵阵地收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低头，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转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黎柠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哥哥带你回家。”
黎渊将她抱进了劳斯莱斯里。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黎柠放在座位上，动作轻柔。
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将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车厢内的空间很大，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司机在前排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黎柠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了一小团。
她不敢去看黎渊。
男人虽然一言不发，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几乎要将这方小小的空间给挤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闪而过，明明灭灭地照亮了黎渊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的下颌线紧绷着，薄唇抿成了一条首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大字。
黎柠知道，他在等。
等她主动开口，解释，坦白。
可她又能解释什么呢？
说她跟沈慕什么都没发生？
黎渊不会信的。
就算信了，他也不会在乎。
他在乎的，只会是她背着他，去见了别的男人这件事本身。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挑衅，一种背叛。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柠有些困倦，脑袋一点一点的。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到有只大掌擒住了她的腰，瞬间惊醒了过来。
是黎渊。
见她醒了，黎渊便不再收力，首接将人不容置喙地拉进了怀里。
随即，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黎柠被迫抬起头，对上了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
那里面，是她看不懂的，浓稠如墨的情绪。
“柠柠，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黎柠的神情僵硬了一瞬。
随即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着声色地避开那股灼热的目光。
看到她这副模样，黎渊的呼吸一滞，胸口那股无名火又“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嘶……”
黎柠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秀气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听到她的抽气声，黎渊才猛然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松开了手。
白皙小巧的下巴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黎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又暗了几分。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几道红痕。
可指尖却在即将碰到她肌肤的时候，顿住了。
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抬手捏了捏发紧的眉心。
“抱歉。”
黎柠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渊，竟然会跟她道歉？
这个向来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男人，竟然会跟她道歉？
她抬起眸子，愣愣地看着他。
黎渊并没有看她。
黑暗之中，黎柠认真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曾经，她认为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是他。
可到头来，伤她最深的人，却偏偏是他。
命运弄人，真是可笑。
在黎渊看不见的地方，少女的眼角，悄然落下一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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