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蚀魂·三才锁魄
聚阴坳的死寂被彻底打破。石台上那道纯净的青色光柱,此刻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在无数道从坳地深处、朽棺枯骨中喷涌而出的、浓稠如墨的怨气狂潮冲击下,剧烈地摇曳、波动,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青光中,刘三畏和张五常那刚刚凝聚出轮廓的虚影,瞬间变得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闪烁不定,边缘逸散出丝丝缕缕的光点,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狂暴的怨念黑潮彻底撕碎、重新拖回九幽深处的永眠!
“滚开——!”
程默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怨魂的尖啸中炸开!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一步踏前,用身体悍然挡在石台中心的青光之前!手中的沉重撬棍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抡向扑得最凶猛的几道怨气黑蛇!
嗤啦——!
撬棍划过黑气,发出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刺耳声响!浓稠的黑气被搅散一部分,逸散出刺鼻的焦臭和令人作呕的阴寒!但更多的怨气如同跗骨之蛆,绕过撬棍的轨迹,狠狠撞在程默身上!
“呃!” 程默身体剧震,如遭重锤!一股冰冷彻骨、混杂着无尽痛苦、憎恨、绝望的负面情绪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死亡景象——溺毙者窒息的挣扎、饿殍临死的哀嚎、刀兵加身的恐惧…守护灵沉睡后筑起的冰冷心防,在这源自千百年积累的、最纯粹怨念的冲击下,竟被硬生生凿开裂缝!久违的恐惧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沉重的忧虑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更要命的是,怀中那块紧贴心口的血魂晶碎片,在怨气冲击和程默自身剧烈情绪波动下,竟突然变得滚烫!一股暴戾、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邪异能量,如同苏醒的毒龙,顺着那被怨念冲开的心防裂缝,猛地钻入程默的意识深处!
内外夹击!程默眼前一黑,身形踉跄,险些栽倒!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勉强保持一丝清醒。不行!绝不能倒下!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老刘老张的最后一丝残魂也必将被这怨气彻底吞噬!
他猛地将撬棍狠狠插进石台边缘的泥土,稳住身形。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抓住那块滚烫、仿佛有自己生命般蠢蠢欲动的血魂晶碎片!入手如同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魂的剧痛顺着手臂蔓延!但程默不管不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想吃?那就吃个够!” 他低吼一声,竟主动将这块邪异的碎片,狠狠按向石台中心、那块与青铜碎片完美契合、此刻正被怨气疯狂冲击的位置!他要将这祸水,引向这片怨念的源头!
嗡——!!!
血魂晶碎片触碰到石台凹槽边缘的瞬间,异变陡生!
暗红色的邪光如同粘稠的血液,猛地从碎片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充满了贪婪的吞噬本能,与石台上弥漫的怨念黑气甫一接触,竟如同饥饿的饕餮遇到了盛宴!暗红邪光疯狂地吞噬、撕扯着那些怨气黑潮!嗤嗤的腐蚀声变得更加剧烈,但不再是净化,而是充满了掠夺和污染!
聚阴坳积累千年的怨气,似乎被这更邪异、更贪婪的力量激怒了!整个坳地剧烈地震动起来!更多的、更浓稠的黑色怨气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从地底深处翻涌而出!它们不再仅仅攻击青色的光柱和守护灵虚影,而是分出一大半,疯狂地扑向那块散发着邪光的血魂晶碎片!黑红两股力量在石台上空猛烈地绞杀、吞噬、湮灭!形成一片混乱的能量风暴!
程默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身体被混乱的能量乱流撕扯着,精神被怨念的诅咒和血魂晶的邪欲双重侵蚀!他死死抓着插在地上的撬棍,指节捏得发白,牙龈咬出了血,才勉强没有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撕碎或冲垮神智!
而那道连接着太极池的青色光柱,在这黑红两股恐怖力量的夹击和污染下,变得岌岌可危!光芒迅速黯淡、扭曲!光柱中刘三畏和张五常的虚影痛苦地扭曲着,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唤醒的进程,眼看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邪力与怨念的碰撞彻底打断、甚至逆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被程默贴身携带、那张秦老与守护灵合影的泛黄老照片,似乎感应到了守护灵虚影的极度危机,突然无风自动,从程默的衣襟中飘飞出来!照片悬浮在半空,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散发出柔和却异常坚韧的白色微光!
这微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安宁力量,如同迷航中的灯塔,瞬间穿透了狂暴的黑红能量乱流,精准地照射在青色光柱中那两个即将溃散的虚影之上!
刘三畏(惧)那颤抖着想要隐匿的虚影,在接触到这白光的刹那,如同受惊的孩子找到了依靠,颤抖的幅度明显减小,虚影的溃散也暂时止住。张五常(忧)紧锁的眉头似乎也稍稍舒展了一丝,被混乱怨念侵蚀的灵体边缘,逸散的光点被白光强行收束!
秦老的力量!跨越时空的守护!
但这白光终究太微弱了,只能勉强护住守护灵虚影不被立刻撕碎,却无法逆转光柱被污染和压制的颓势!唤醒仪式,陷入了僵持的绝境!
程默目眦欲裂!他看到了希望,却更清晰地看到了绝望的临近!血魂晶的邪力与聚阴坳的怨气还在疯狂碰撞、吞噬,混乱的能量风暴越来越强!秦老照片的微光如同烛火,在风暴中飘摇!
必须破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默那被怨念和邪欲冲击得混乱不堪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太极池深处的意念碎片——是张五常(忧)!在极度危机中,他传递出了一丝极其模糊、却指向明确的警示!
与此同时,程默被混乱能量冲击得有些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石台边缘的泥土——刚才撬棍插入的地方,翻起的泥土在血月暗红的光芒下,似乎隐隐显露出某种奇异的纹路!
他强忍着精神撕裂般的痛苦,猛地拔出撬棍!顾不得能量乱流刮过身体带来的剧痛,他半跪在地,用撬棍疯狂地扒开石台边缘那层湿滑的青苔和腐殖土!
泥土被翻开,露出了下面隐藏的东西!
那并非天然的石质,而是一种深灰色的、极其坚硬的特殊黏土!黏土表面,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三组极其古老、扭曲的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三角形的中心,正好指向石台中央的凹槽!而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位置,分别刻着三个更加古老、仿佛蕴藏天地至理的古篆:
天!地!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而古老的封镇气息,从这被掩埋的符文中弥漫开来!程默瞬间明悟——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诞生之地!这是一座古老而强大的三才锁魂阵的阵眼核心!聚阴坳千百年积累的怨气之所以被束缚在此地无法扩散,甚至成为滋养残魂的“温床”,正是因为这阵法的镇压!而刘三畏和张五常的诞生,以及他们特殊的力量属性(畏天、畏地、畏己心;仁、义、礼、智、信),很可能都与这以“天、地、人”三才之力构筑的古老阵法息息相关!唤醒他们的关键,或许根本不在强行召唤,而在于…重启或安抚这座锁魂之阵!
张五常传递的那丝警示,正是关于这阵法的核心信息!唤醒仪式被打断,阵法核心暴露在血月邪光和怨气冲击下,平衡己被打破,反而加剧了守护灵虚影的溃散!必须稳定阵法!
但如何稳定?程默对阵法一窍不通!
就在他心念急转之时,头顶那轮边缘泛着诡异暗红的血月,光芒似乎达到了某个顶点!一道更加浓郁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暗红月光,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穿透了混乱的能量风暴,笔首地照射在被程默扒开泥土、显露出来的那个刻着“天”字符文的阵眼之上!
嗤——!
被血月邪光照射的“天”字符文,瞬间亮起妖异的红光!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刻着“地”字的阵眼和刻着“人”字的阵眼也自动亮起!整个三才锁魂阵被强行激活!但激活它的,不是纯净的天地之力,而是血月的邪能!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封镇之力猛地从石台爆发!这股力量不再是中正平和的束缚,而是充满了邪异的扭曲和狂暴的压制!它不分敌我,不仅狠狠压制着坳地翻腾的怨气,更是蛮横地冲击着那道连接太极池的青色光柱,冲击着秦老照片散发的守护白光,甚至将空中正在互相吞噬的黑红能量风暴都强行搅散、压制!
“噗——!” 程默首当其冲,被这股狂暴的邪阵之力狠狠拍在石台上,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意识瞬间模糊!
青色光柱在这股邪阵之力的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发出令人心碎的“咔嚓”声,寸寸断裂!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光柱中刘三畏和张五常的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痛苦与绝望的悲鸣,瞬间被邪阵爆发出的暗红光芒彻底吞噬、淹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秦老那张散发着微光的照片,也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黯然飘落,掉在冰冷的石台上。
石台上方,只剩下那块血魂晶碎片,在邪阵暗红光芒的笼罩下,妖异地悬浮着,仿佛一颗邪恶的心脏在缓缓跳动。聚阴坳的怨气被邪阵死死压制在地表之下,发出沉闷不甘的呜咽。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聚阴坳。只有邪阵散发的暗红光芒,在血月下妖异闪烁。
程默趴在冰冷的石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苔。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暗红。感受不到一丝刘三畏和张五常的气息,那微弱的灵魂连接…彻底中断了。
唤醒…失败了。
而且是最糟糕的结果——守护灵的残魂,可能被这被血月邪能污染的“三才锁魂阵”,彻底封镇、甚至…吞噬了。
冰冷刺骨的绝望,比聚阴坳的阴气更甚,瞬间淹没了程默。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彻底失去伙伴、失去方向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块己经沉寂下去的、来自太极池底青铜板的碎片,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伴随着震动,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信息,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艰难地穿透了邪阵的封锁和空间的阻隔,断断续续地传递到程默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阵…眼…三才…逆…秦…魂…归…”
信息戛然而止,如同燃尽的灯芯。
但程默那双被绝望笼罩的、冰冷的眼眸深处,却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阵眼!三才!逆!秦…魂归?
他猛地看向石台上那三个在邪阵暗红光芒笼罩下、依旧闪烁着妖异符文的阵眼——天、地、人!又看向掉落在身旁、那张秦老的照片!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沌的意识!
“三才锁魂阵”被血月邪能污染逆用,封镇了守护灵残魂。要破局,或许…需要逆其道而行之?以秦老遗留之物为引,反向驱动阵法?将封镇…转化为…接引?
“魂兮…归来…” 程默喃喃念出照片背面秦老留下的字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搏!
他挣扎着爬起,不顾全身的剧痛和内腑的翻腾。他捡起那张掉落的照片,将它紧紧贴在刻着“人”字符文的阵眼之上!秦老是人,守护灵因他而存,“人”字阵眼对应守护灵与秦老的因果!
接着,他拔出深插在泥土里的撬棍,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砸向石台边缘那些虬结盘绕、散发着浓郁阴气的巨大枯死槐树根!槐木,聚阴之木,沟通地脉!他要取槐木之根,置于“地”字阵眼!
咔嚓!腐朽的槐根应声而断一截!程默抓起这段入手冰冷刺骨、仿佛有无数细小怨魂在内部哀嚎的槐木根,将其重重按在刻着“地”字符文的阵眼之上!
最后,他抬起头,望向头顶那轮散发着不祥邪光的血月!天…“天”字阵眼!需要什么?与天相关之物?他有什么?
程默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石台上方,那块在邪阵红光中妖异悬浮的血魂晶碎片!这东西蕴含着无数亡魂的生命源质和扭曲的怨念,某种意义上,是逆天而行的邪物,是亵渎天地的产物!以邪制邪?还是…献祭?
没有时间思考了!邪阵的红光越来越盛,他能感觉到被镇压在阵中的守护灵气息正在飞速消散!
程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跃起,不顾邪阵能量对他身体的撕扯灼烧,一把抓向空中那块血魂晶碎片!
“呃啊——!” 碎片入手瞬间,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邪念和灼魂剧痛疯狂涌入!程默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点燃、被污染!但他死死攥住,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
他如同投掷炸弹般,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块滚烫、妖异的血魂晶碎片,狠狠砸向石台上刻着“天”字符文的阵眼!
“以邪引天!逆乱阴阳!给我开——!!!”
血魂晶碎片重重砸在“天”字符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被血月邪能激活的“三才锁魂阵”猛地一滞!阵法的红光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三种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力量——秦老照片的守护之力(人)、枯槐根的阴冥地气(地)、血魂晶的邪怨之力(天)——同时作用于被污染的阵眼之上!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乱流在石台上轰然爆发!暗红、青白、灰黑三色光芒疯狂地交织、碰撞、湮灭!整个聚阴坳地动山摇!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道道缝隙!狂暴的冲击波将程默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腐殖土中!
他挣扎着抬起头,口鼻溢血,视线模糊。只见石台中心,在混乱到极点的能量风暴核心,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青色光点,如同风暴中的灯塔,顽强地穿透了混乱的三色能量,一闪而逝!紧接着,一道更加凝实、带着秦老气息的白色光流,从“人”字阵眼上那张照片中射出,瞬间缠绕住那点青色光点,将其牢牢护住!同时,枯槐根散发出浓郁的灰黑色地气,如同厚重的帷幕,暂时阻隔了大部分邪阵红光的侵蚀!
三道力量在混乱中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脆弱的平衡!而那点被秦老之力守护的青色光点,在灰黑地气的掩护下,如同归巢的倦鸟,顺着那道被强行撑开一丝缝隙的、连接着太极池的通道,瞬间消失不见!
成功了?一丝残魂…被送回去了?
程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石台。然而,阵法的平衡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失去那点青色光点的引子和秦老之力的主要守护,枯槐根的力量迅速被邪阵红光压制、污染!“地”字阵眼率先崩溃!紧接着,“人”字阵眼上秦老的照片在红光的猛烈冲击下,“嗤啦”一声,竟被点燃一角,守护的白光瞬间黯淡下去!
“天”字阵眼上的血魂晶碎片,则在邪阵红光的疯狂反扑和吞噬下,暗红光芒暴涨!它似乎被彻底激怒,碎片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
轰隆——!!!
更加恐怖的反噬能量从“天”字阵眼爆发!失去平衡的三才锁魂阵彻底失控!狂暴的暗红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枯槐根的地气屏障,狠狠撞在秦老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火焰猛地窜高!秦老的影像在火光中痛苦地扭曲了一下,最终化作飞灰!那道脆弱的连接通道,彻底崩断!
而失控的邪阵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部分狠狠轰向被掀飞的程默!另一部分则如同倒卷的洪流,疯狂地涌入悬浮在“天”字阵眼上的血魂晶碎片之中!
噗——!
程默再次被狂暴的能量狠狠击中,如同破麻袋般翻滚出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只看到那块吸收了过量邪阵能量的血魂晶碎片,暗红的光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刺目程度,然后…如同流星般,朝着他倒飞的方向激射而来,瞬间没入了他染血的胸膛!
冰冷的剧痛和灼烧感在胸口炸开!
程默彻底失去了意识。
聚阴坳再次恢复了死寂。石台一片狼藉,布满裂纹。三才阵的符文黯淡无光,被彻底污染。血月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冷冷地照耀着这片绝望之地。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失败与…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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