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风水

《破风水》

在湘南的群山之中，藏着一个叫槐树岭的村子。这村子背靠青龙山，面朝白虎涧，村口老槐树虬曲的枝桠遮天蔽日，树皮上布满青苔，活似张鬼脸。村东头有户人家，男主人叫陈福生，是个木匠，手艺在十里八乡都叫得响。

故事得从陈福生盖新房说起。那年开春，他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地，先生绕着村子转了三圈，最后指着村西头一片荒地说：“这地方藏风聚气，左有青龙饮水，右有白虎伏地，盖了房子孙必出贵人。”陈福生听了高兴，立马张罗着盖起五间大瓦房。

可自打住进新房，怪事就来了。先是他娘半夜总听见东厢房有纺车响，点灯去看又啥都没有；接着是圈里的猪接连暴毙，剖开肚子发现内脏都成了黑水；最吓人的是他八岁的闺女，有天突然指着院墙说：“爹，墙头坐着个穿红袄的姐姐，她让我跟她走。”

陈福生吓得请了跳大神的来。那神婆围着院子转了三圈，突然指着新房地基说：“底下压着东西！”众人刨开青砖，赫然见着一口朱漆小棺，棺盖上刻着个抱婴儿的妇人，眉眼竟与陈福生娘子有七分相似。

原来三十年前，这荒地是村里的乱葬岗。有个未出阁的姑娘大着肚子吊死在老槐树上，村人草草将她葬在此处。陈福生盖房时，推土机生生碾碎了棺木，惊扰了胎中冤魂。

当夜，陈福生梦见个穿红袄的女子抱着血淋淋的婴孩站在床前。那女子说：“我本该转世投胎，是你断了我的轮回路。既如此，你就替我养这苦命娃吧！”说完将婴孩往他怀里一塞。陈福生惊醒时，枕边竟真躺着个死婴，脐带还连着块腐臭的胎盘。

这事惊动了村里的老族长。他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说：“这是撞上‘棺材子’了。那姑娘怀着身孕上吊，一尸两命，最是凶煞。你们惊了她的坟，她便要寻个活人替她养胎。”

陈福生吓得要搬家，老族长却摇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怨结不解，你走到哪都得带着这脏东西。”当夜，老族长带着陈福生到老槐树下，摆上三牲祭品，焚香祷告。香火烧到一半，突然刮起旋风，供桌上的酒盅叮叮当当跳起舞来。

老族长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画了道符，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肯超生，老朽做主给你重修坟茔，立长生牌位！”话音未落，那死婴突然在陈福生怀里咯咯笑起来，声音竟像极了成年女子。

正僵持间，陈福生娘子突然发疯似的冲出来，抢过死婴就往老槐树上撞。众人只听“咔嚓”一声，树皮裂开道口子，汩汩流出暗红汁液，竟似鲜血。那死婴在血泊中化作团黑气，空中传来凄厉哭喊：“我的儿啊——”

第二日，陈福生按老族长吩咐，将小棺重新安葬，又在坟头栽了棵桃树。说来也怪，自此他家再没闹过鬼。只是每年清明，总有人看见个穿红袄的妇人抱着婴孩，在桃树下徘徊至天明。

后来有游方道士路过，看了那坟冢叹道：“这怨结虽解，因果未了。那婴孩本该投胎到陈家，如今成了孤魂野鬼，怕是要缠陈家三代人。”果然，陈福生的孙子打出生就不会哭，每到月圆夜就对着空气喊“娘”，首到十八岁那年掉进村口枯井，才算是应了这劫数。

如今老槐树早被雷劈死了，可村里人路过那坟冢，仍要绕着走。有人说半夜听见婴孩哭，老辈人就啐口唾沫：“别瞎说，那是陈家的债主在讨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