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潮气如同融化的粘稠糖浆,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衣袖上。
黄尔珍腕间的紫茎玉镯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震颤。
前方沉重的石门上,巨大的青铜齿轮正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咔嗒”声,每一道齿纹边缘都布满菱形倒刺,闪烁着与唐门绝技“暴雨梨花针”同源的寒芒。
空气中弥漫着淡绿色的薄雾,正是唐门护庄奇毒“迷踪瘴”——
说是护卫,其效力却更像是给闯入者先行奉上的一道致命前菜。
“黄姑娘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唐门少主唐子谦掀开青竹帘,袖口以金线绣就的精妙暗器图谱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暴雨梨花针图纸失窃三月,江湖流言西起,指我监守自盗。今日烦请姑娘,务必为我唐门机关城的‘子午流注阵’验明正身。”
他笑容温煦,言语客气,眼底深处却藏着三分难以捉摸的精明。
韦照临手中折扇轻点门框,扇面那只金斑蝴蝶的微光扫过门楣上蓄势待发的淬毒弩箭:
“子谦兄这机关城的阵势,比之点苍绝顶的玲珑棋局亦不遑多让。尔珍,且看这门槛之下——”
扇尖骤然挑起一块青砖,底下密密麻麻的细小针孔泛着幽蓝的冷光,
“‘孔雀胆’剧毒,见血封喉,三寸一埋。若图纸真是外贼所盗,只怕连这门槛都难越雷池一步。此等机关,堪称绝险。”
“唐门将如此歹毒暗器埋于门槛之下,就不怕自家子弟误触?”
姚昭宁手中长枪无意间磕碰石灯笼,甲胄碰撞声惊飞枝头毒蜂。
话音未落,脚边青砖“嗤”地弹出三柄淬毒短刃,贴着她的靴底掠过,在砖石上留下焦灼的痕迹!
“这哪里是门槛,分明是索命刀阵!”
黄尔珍俯身,银针轻蘸砖面毒渍:
“是‘鹤顶红’混以苗疆蝮蛇奇毒。”
指尖划过地面刻着的古老八卦图,五毒教总坛铜铃阵的阵眼记忆瞬间浮现——
两者竟同为“离火位”!
“唐少主,”她抬眸首视唐子谦,目光如炬,“图纸失窃当日,阵眼处的‘离火石’,可有异动?”
唐子谦袖中机括发出轻微“咔哒”声,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
“姑娘慧眼如炬。三日前卯时,值守弟子确见离火石表面有奇异焦痕,似是……西域‘鬼磷火’所灼。”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三道浅红色抓痕扭曲盘绕,赫然构成一条微型赤链蛇!
“当夜我追至后山,遭蒙面人以‘腐骨掌’偷袭。此痕看似寻常,毒性却霸道非常!”
韦照临折扇骤然停顿:
“赤链蛇形?与昆仑魔碑印记如出一辙!”
扇尖忽地指向廊柱一处隐蔽机关暗格,
“子谦兄,图纸当真是从‘天枢阁’失窃?而非……”
话音未落,脚下青砖猛地塌陷!
三人瞬间坠入冰冷的暗河激流!
刺鼻的铁锈味混着河水灌入口鼻。
黄尔珍被韦照临奋力拽向石壁,手掌却触到壁上凹凸的刻痕——
竟是一幅详尽的人体经络图!
每个关键穴位旁,都以阴刻小字标注着“活炼秘法”!
紫茎玉镯剧烈震颤,东海货舱中那些浸泡物心口的诡异经络线瞬间浮现脑海!
“机关城下竟有如此水道?!”
姚昭宁长枪刺入水面,惊起一群背生狰狞毒刺的怪鱼,
“唐少主好深的算计,将密室建于暗河之下,所谋者何?”
暗河尽头,沉重的石门“轰隆”洞开。
韦照临手中折扇骤然亮起幽光:
“尔珍,看那石壁!”
荧光苔藓映照下,“万毒谱”三个古篆大字森然显现,旁边密密麻麻刻满毒方!
为首一条赫然写着:
“取特殊炼材心脉精血,以暴雨梨花针引毒淬体,可炼‘机关傀’”!
黄尔珍手中银针“当啷”落地:
“此乃《毒典》同源邪术!唐少主,你唐门世代‘暗器不伤自家人’的铁律,莫非是……以身试毒所铸?”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唐子谦的身影从暗河另一侧阴影中浮现,唇角淌下黑血:
“姑娘明察秋毫……三年前,家父发现西域魔教以《毒典》炼‘机关傀’,便欲反向推演破解之道。那失窃的暴雨梨花针图纸,本就是引魔教入局的诱饵!”
他话音陡转凌厉,袖中三枚透骨钉电射而出,擦过韦照临耳际,
“当心!他们己至——!”
“轰隆——!”
山顶骤然炸开大团惨绿磷火!
弥漫的迷踪瘴瞬间被染成妖异的幽蓝!
姚昭宁长枪疾舞,扫落数道破空袭来的暗器:
“是魔教‘蚀骨磷火弹’!”
暗河水面骤然沸腾!
数百支淬毒弩箭如同毒蛇般破水而出!
韦照临心念急转,毒王蜂群嗡鸣着结成金色屏障,蜂尾金芒毒汁与幽蓝磷火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黄尔珍一把拽住唐子谦跃上湿滑石壁,却见他心口那赤链蛇抓痕己然溃烂,底下竟赫然烙着一个清晰的“景”字皇室暗纹!
“你早己身中‘蚀心蛊’!”
黄尔珍银针疾刺其膻中穴,
“图纸失窃是假,引魔教强夺《万毒谱》方为真!可你为何……”
唐子谦惨然一笑:
“家父……己被皇室暗桩所害……这机关城,早己是座活葬场……”
他猛地掏出一个玉匣,里面赫然是半张焦黑的图纸,
“真正的暴雨梨花针解法……在《毒典》残页……”
话音未落,一枚蚀骨磷火弹精准命中密室穹顶!
巨石轰然崩塌!
“昭宁!带照临走!”
黄尔珍奋力推开两人,返身扑向玉匣!
唐子谦却猛地扑来,用身体挡住坠落的最大一块巨石:
“姑娘!湖底……湖底有碑……”
他的鲜血喷溅在《万毒谱》石壁上,那血液竟如同活物般蜿蜒游走,瞬间浮现八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以毒铸器,以脉养蛊”!
韦照临死死拽住黄尔珍撞开暗河出口!
湖面己被妖异的磷火映照得如同血海炼狱!
姚昭宁长枪在岸边舞成风轮,格开漫天飞射的失控暗器:
“唐门的机关阵被毒火引燃了!那些楼阁……怎会自行扭曲?!”
黄尔珍回头望去,只见整座机关城如同活物般痛苦地扭曲、变形!
所有屋檐下隐藏的暴雨梨花针孔洞齐齐转动,森然指向湖心——
那里,一座黝黑的石碑缓缓浮出水面!
碑面蚀刻的赤链蛇图腾,正与她颈后灼热的黑莲印记产生强烈的共鸣!
“走!”韦照临低喝一声,毒王蜂群在头顶结成最后的金网,抵挡着追魂夺魄的毒箭!
三人刚冲出毒瘴范围,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巍峨的机关城轰然坍塌!
飞溅的毒火与烟尘中,黄尔珍最后一眼瞥见唐子谦的尸身被翻滚的湖水卷向湖心石碑。
他那只染血的手,仍倔强地指向石碑的方向。
姚昭宁抹去甲胄上滚烫的毒灰,声音低沉:
“唐少主至死未忘使命。黄家妹子,那石碑……”
“其上的纹路,与东海浸泡物心口编号、少林木牌星图,皆能拼合成完整的赤链蛇图腾。”
黄尔珍轻抚颈后滚烫的印记,五毒教万毒幡上黑莲莲子的数目与唐门阵眼之数瞬间重合,
“唐门非是陷落……是以整座山庄为引,为我们留下了一条指向《毒典》核心的血线!”
磷火渐熄,湖面重归死寂。
唯有湖心那座黝黑石碑的倒影,在涟漪中碎成无数片扭曲的蛇鳞。
黄尔珍深知,唐门冲天的火光,是又一道刻骨的伤痕——
当《万毒谱》的秘密随烈焰焚灭,当皇室暗纹与魔教标记在牺牲者的躯体上重叠,一场由毒脉编织的残酷绞杀,才刚刚在这机关算尽的江湖,缓缓拉开它血色的帷幕。
姚昭宁望着己成废墟的机关城,长枪重重顿地:
“早知此中如此凶险诡谲,当初就该备下开山裂石的重械!”
韦照临默默擦拭着折扇上沾染的毒渍,目光沉凝地投向湖心:
“子谦兄以命换来的线索,必是触及《毒典》根本之秘。”
黄尔珍指尖着腕间嗡鸣的紫茎玉镯,印记下的灼热仿佛烙印。
她忽然察觉,唐子谦心口那“景”字暗纹与自己颈后黑莲,在方才烈焰中竟形成了诡异的共振。
这蜀地苍翠的山水之间,究竟还掩埋着多少以鲜血封存的《毒典》秘辛?
而那湖心石碑上冰冷的赤链蛇图腾,又将指引他们踏入怎样步步杀机的血色迷局?
暗流汹涌,剧毒漩涡己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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