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屏住呼吸，面上平静。萧承煜步步逼近，目光锐利如刀。
“殿下何意？”苏晚首视他，“妾身苏晚，丞相府嫡女，殿下侧妃。”
萧承煜冷笑：“丞相府苏晚，娇生惯养，大字不识。你，通晓医理，此处冷静。何为真假？”
苏晚心头一跳，忽而一笑，笑意莫测。
“传闻非真。鬼门关前走一遭，人，岂能不变？”
萧承煜眸光骤缩。湖边落水，言行判若两人。大难不死，性情骤变？医术何来？
苏晚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坦然：“殿下不信，可查。落水前后，过往种种。但殿下当知，今日若非妾身，太子妃性命，只怕……”
她没有说完，意思己明。这是她的筹码，也是她的底气。
萧承煜久不语。殿内光影摇曳，映他神色不定。他启口：“不论你是谁，今日之恩，孤记下。过往，孤自会查明。”
苏晚轻舒口气。萧承煜的疑心，远未打消。
殿外，皇后携宫人去而复返，面色余怒未消，担忧太子妃安危。
“太子妃如何？”萧承煜迎步上前。
皇后神色凝重：“太医诊治，药毒清除需时日调养。幸亏及时，否则后果不堪。”她转视苏晚，目光感激又审视：“今日若非你，哀家不敢想象。”
苏晚福身：“娘娘言重，妾身嫁入东宫，分内之事。”
“分内？”皇后摆手，威严不容置喙：“救命之恩，岂是分内可概？今后，你便是哀家恩人。有求，尽管开口，哀家为你做主。”
殿内宫人无不心惊，暗自交换眼神。皇后此言，予苏晚天大体面。苏侧妃，或将一飞冲天。
侍卫匆匆入殿：“娘娘，殿下，内务府上下己拿下，严审。然，皆喊冤，嘴硬。”
皇后冷哼：“务必查个水落石出！谁敢害皇室血脉，决不轻饶！”
萧承煜凝视苏晚，目光复杂。今日种种，让他对侧妃有了全新认知。疑虑更深。苏晚，究竟藏多少秘密？
皇后拉过苏晚手，轻拍，语气温和：“苏侧妃，随哀家来。”宫女呈托盘，其上锦盒，皆是上品药材。皇后指道：“哀家私库珍稀药材，你医术精湛，当用得上。聊表心意。”
苏晚目光扫过，心头微动。药材罕见，益于太子妃调养。她福身：“谢娘娘厚爱，妾身不敢当。”
“无妨。”皇后摆手，凤眸含笑：“日后宫中，有求，只管寻哀家。哀家为你做主。”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有人见不得旁人好，惯使阴私。你既有才，便大胆施展，有哀家。”
苏晚心湖无波。这份倚仗，建立于有用之上。价值尽失，恩宠或成催命符。她躬身：“妾身惶恐，定不负娘娘期望。”
数日后，苏晚日日往返太子妃寝宫，施针调药。太子妃气色渐好，面露血色，偶有意识，却仍虚弱。喜鹊眼眶泛红，低声禀报：“娘娘，太子妃今日气色又好，方才还眨眼。”苏晚指尖搭脉，毒素盘根错节，清除非一日之功。她轻声：“还需调养，不可掉以轻心。”宫中耐心耗尽，翻脸无情，她深知。每多一日，压力便重一分。
内务府审讯，陷入死局。萧承煜向皇后禀报：“母后，内务府上下，嘴硬如蚌，刑具尽过，无一肯招。”
皇后重重放下茶盏，茶水溅出，掌事宫女手抖。她怒斥：“饭桶！废物！宫中岂能藏鬼？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踱步，望向窗外阴沉天色：“承煜，此事不能算了。太子妃乃未来国母，胆敢谋害，动摇国本！”
萧承煜躬身：“儿臣明白。己加派人手暗查，必揪出幕后黑手。然，线索至内务府便断，似有无形之手，抹尽痕迹。”皇后与萧承煜皆知，内务府上下统一口径，宁死不招，背后牵扯非等闲之辈。东宫乃至皇宫阴云密布，人人自危。
是夜，苏晚为太子妃施针毕，欲回院落。廊庑下，萧承煜身影修长，灯笼光晕拉长。他开口：“请留步。”
苏晚停步，屈膝：“殿下何吩咐？”
萧承煜凝视她，月光下，她双眸依旧明亮。他沉默片刻：“太子妃饮食，今后由你亲自过问，从采买到入口，皆由你盯着。”
“妾身遵命。”苏晚应。此乃意料之中，也是掌控局面之机。
萧承煜欲言又止，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辛苦。”
苏晚微怔，垂眸：“为殿下娘娘分忧，妾身分内。”
萧承煜轻嗯，转身没入夜色。苏晚目送他背影，太子殿下，面具深沉。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她清楚，萧承煜的疑心，远未打消。
深夜，万籁俱寂。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东宫的宁静。
“殿下！殿下！出事了！”门外是内侍总管焦急万分的声音。
萧承煜猛地从榻上坐起，披衣下床：“何事惊慌？”
“乾清宫……乾清宫来报，陛下……陛下突发恶疾，头风剧痛，御医们……束手无策！”内侍总管的声音都在发颤。
萧承煜脸色骤变：“什么？！”
他迅速穿戴整齐，疾步向外走去。
经过苏晚院落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月光下，苏晚所住的偏院静悄悄的。
萧承煜脑中闪过苏晚诊治太子妃时的沉稳与精准。
父皇的头风是老毛病，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凶险，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他咬了咬牙，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去，将苏侧妃一并带上。”他对身后的侍卫吩咐。
侍卫一愣，但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苏晚被匆匆叫醒时，还有些迷糊。
“苏小姐，殿下有令，请您即刻随他入宫。”
入宫？这么晚？
苏晚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不及细想，迅速起身更衣。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厢内气氛凝重。
萧承煜一路无话，只紧抿着唇，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意。
苏晚掀开车帘一角，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宫墙。
她知道，等待她的，恐怕又是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
乾清宫灯火通明，却死气沉沉。
一踏入殿内，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太医院的太医们乌泱泱跪了一地，个个面如死灰，大气不敢出。
龙榻之上，皇帝萧乾面色青紫，额角青筋暴起，正发出痛苦压抑的呻吟，身体不时抽搐一下。
“父皇！”萧承煜几步冲到榻前，看着皇帝痛苦的模样，心头大恸。
“陛下……陛下此次头风发作，来势汹汹……”为首的张院使颤颤巍巍地开口，“臣等……臣等己经用尽了汤药、针灸之法，可……可都无法缓解陛下的痛楚。”
另一位老太医也哭丧着脸：“陛下龙体……恐有性命之忧啊！臣等无能！罪该万死！”
“废物！”萧承煜怒斥，胸口剧烈起伏。
他扫过地上跪着的一众太医，他们只知道磕头请罪，却拿不出半点有用的法子。
绝望之际，他的视线落在了刚刚随他进殿，还站在殿门口的苏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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