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楠身上。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浅夏基本上就再也没露出过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她妈妈出事前，她的性格与现在截然相反，天真，活泼。但是那件事过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对人对事都异常冷淡，像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冰冷的墙，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和关心。她把自己包裹了起来，变得……不近人情。”
虞晚归的语气充满了无力感：“就算平常跟我这个还算亲近的姑姑在一起，她也总是板着一张小脸，眼神空洞，很少说话，更别提笑了。那几年，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真的……很难受。”
“你知道吗？”虞晚归的目光紧紧看着林楠有些沉默的神情。
“自她十二岁之后，整整六年了，我看到她脸上第一次重新露出那种……真实的、带着温度的笑容，就是在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她顿了顿，看着林楠眼中闪过的触动，缓缓说道：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说当初听到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抱住一个男生时，我的第一反应会是惊喜了吗？”
“因为以她这些年封闭自己、拒人千里的性子，我真的以为……她这辈子可能就要这样孤独终老了。她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好到让人绝望。但是没想到啊……”
虞晚归凑近了一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楠的脸，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好奇和不解，似乎想找出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孩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撬开苏浅夏冰封的心门。
看了半天，她有些挫败地靠回沙发，撇了撇嘴。
除了……嗯，长得还算顺眼，有那么点小帅之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啊？帅气的年轻才俊，浅夏从小到大见得还少吗？苏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手指加脚趾都数不过来。
“但后来我就不爽了。”虞晚归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真实的恼火。
“你知道当苏浅夏斩钉截铁地跟我说，她要在你家暂住一段时间的时候，我被她气得当场把我办公室里那幅最名贵、我最喜欢的画都给砸了吗？！”她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有些咬牙切齿。
好一会，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不过，刚才……你在承认自己喜欢苏浅夏的时候，我确实挺开心的。那份坦荡和勇气，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如果你刚才选择了否认、逃避或者含糊其辞……”她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那么，无论浅夏事后怎么跟我闹，怎么恨我，我都会强行把她拽回家，绝不会让她在你这里多待一天！”
林楠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虞晚归话语中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和复杂情绪。
他抬起头，看着这位既是班主任又是苏浅夏最重要监护人的长辈，轻声问道：“那……虞老师今天找我的目的是……”
虞晚归坐首了身体，神情变得严肃，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
“林楠，我一方面希望你能理解苏浅夏现在性子冰冷的原因，希望你不要……厌恶她。但是，另一方面又是你们现在正处于高考冲刺的最后，最关键阶段，容不得半点分心和闪失。”
虞晚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苏浅夏己经向我保证过，在高考结束，顺利毕业之前，她绝不会谈恋爱。”虞晚归的目光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楠，敲了敲茶几。
“不管是作为你们的班主任，还是长辈，我都希望你们能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考上一个心仪的学校，所以……我希望也能得到你的一个保证。”
说到这里，就连虞晚归声音都低了几分，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一方面希望人家不要讨厌苏浅夏，一方面又阻止人家现在谈恋爱。
但是……这确实就是她目前所希望二人能保持的状态。
虞晚归的话把林楠从混乱的思绪中暂时拉了出来。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迎着虞晚归的目光，马上应道：“好！没问题！虞老师您放心，在高考结束之前，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个人感情问题影响到学习，更不会……去表白。”
虞晚归怔了怔，她没想到林楠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这也让她有些严肃的神情缓和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好，老师相信你。其次是……”
“这几天，我让她住在这里，己经是够让她任性的了。从今天开始，她必须搬回隔壁自己家，你们两个，现在连正式的男女朋友都不是，就这样住在一个屋檐下，像什么话？”
林楠听懂了。
他再次应了下来：“好的，虞老师，我明白。我会劝她搬回去的。”
“好。”虞晚归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能做到，也相信你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虞晚归看着林楠，犹豫片刻后说道：
“林楠。”
“我觉得……”她斟酌了一下用词。
“你……很不错。”
“毕业之后的事情……”她微微停顿，才继续道：
“我不会管。”
虞晚归说完，不再停留，伸手拉开了门。
林楠看着她即将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带着点挽留的意味开口：“诶，虞老师，这都快中午了，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吗？”
虞晚归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了。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
“不了。”她的语气有些飘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你的心……似乎有些混乱。”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提醒道：
“如果……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者心里有解不开的结……”
她的声音放轻了些，“记得……跟浅夏及时沟通。别憋在心里。”
说完，她不再停留，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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