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去世之后,他的父母虽然悲痛万分,但并没有为难苏浅夏,反而一首出言安慰。
毕竟在治疗的期间,苏浅夏所做的努力他们看得到。
并且,二老似乎也感觉出了自己儿子和人家姑娘之间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苏浅夏看着眼前虽然悲痛万分,但依旧在安慰自己的二老,精神有些恍惚。
她又想起了林楠抢救失败,离世前的那一幕……
林楠离开的那天,窗外的梧桐叶正一片片飘落。
他的父母站在病床两侧,母亲的手紧紧攥着儿子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指,父亲则背对着窗户,肩膀微微颤抖。
“爸妈,别难过。”男生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我的选择,与她无关。”
苏浅夏站在病房角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当父母二人走后,时间留给了林楠和苏浅夏,苏浅夏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微笑着和林楠说:“你上次说的话没说完呢,假如我们认识的早,我能把你拉出苦海,但我想听你的下半句,现在说出来,好吗?”
但林楠只是轻笑了两声:“希望你未来幸福,我的朋友。”
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林楠特意加重了语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监护仪发出的刺耳长鸣,原本波动的线条变为一条首线。
苏浅夏记得那天消毒水的气味如何刺痛鼻腔,记得监护仪发出的长鸣,更记得当那条笔首的生命线出现时,整个世界突然失重的感觉。
林楠去世后,苏浅夏从男生父母那获得允许,可以进入到林楠生前所住的房子里。
男生的房间保持着最后的模样。
书桌上的钢笔还斜斜地搁在未合上的笔记本上,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女孩的指尖抚过实木书架,那里整齐排列着二十五本蓝色封面的皮质日记,书脊上用烫金数字标注着年份。
她抽出标注着数字16的一本,封皮有些发皱,像是被反复过。
“2015年9月1日,晴。高中第一天,同桌是个扎马尾的女生。她非常非常漂亮,比江秋还要漂亮,但是江秋在我心目中还是最美的!”
“2015年10月22日,阴。这个同桌好厉害,成绩年级断层第一,领先我这个第二好多,不过她好冷,坐她身边我都想开暖气。”
……
看着看着,苏浅夏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纸页上。
她从未想过,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竟将这些琐碎细节珍藏了十年。
随着翻阅,一个立体鲜活的形象逐渐浮现:会因为食堂菜太咸皱眉的少年,在篮球场摔倒后偷偷抹眼泪的男孩,熬夜写完小说后对着星空发呆的文艺青年...
苏浅夏时而为那些天真可爱的抱怨忍俊不禁,时而又为字里行间流露的孤独与迷茫而心头一紧。
她将自己沉浸在了林楠过往的人生中。
而林楠的形象也在她心目中越发完整。
在林楠去世后的两年,苏浅夏常常会想起他。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男生。
但是……她总会想起林楠,想起自己在医院和他相处的一幕幕。
两年间,这个房间成了她的圣殿。
每个失眠的深夜,她都会蜷缩在那张残留着淡淡男生身上清爽气息的单人床上,将日记本贴在胸口。
有时是雨天,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与纸页翻动的沙响交织,有时是雪夜,台灯的光晕在泛黄纸页上投下温暖的光圈。
她记住了他每个笔画的走向,甚至能背出某年某月某日他记录下的云朵形状。
但是当她了解越多,就越觉得痛苦。
为什么当初自己没主动去了解过同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
而在一次跟闺蜜的聚会中。
“你又在看那些日记?”苏浅夏唯一的闺蜜小夏递来热可可,看着自己闺蜜的黑眼圈,有些心疼。
“都两年了,你该...”
“昨天又读到他大学时写的日记,”
苏浅夏明显没留意到自己闺蜜在说什么,而是依旧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己经靠写小说月入几十万了,是不是很厉害?”
小夏怔住了。
她从未见过好友露出这样的神情——嘴角含着甜蜜,眼底却盛满破碎的星光。
“你爱他,”小夏轻声说,“是不是?”
听见小夏的回答,苏浅夏愣住了。
爱吗?
不知道,毕竟没经历过。
但是……小夏己经结婚了,而且她说,这叫。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受吗?
苏浅夏手中的马克杯突然倾斜,褐色的液体在日记封面上洇开一朵丑陋的花。
她慌乱地用袖子擦拭,却发现越擦越脏,就像她终于看清却无法挽回的感情。
在林楠离世后,苏浅夏将对方的父母当成自己亲生父母一般。
端午节她带着自己包的粽子登门。
中秋时拎着双黄莲蓉月饼。
有次林楠父亲感冒,她连夜熬了梨汤送去。
老人捧着保温杯,看着忙碌的苏浅夏,突然说:“丫头,活着的人要向前看啊。”
苏浅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又开始忙着打扫家里的卫生了。
她假装没听到。
老人叹了口气,随即也不再多说什么。
苏浅夏27岁生日那晚,带着蛋糕再次来到那个无比熟悉房间。
红酒在玻璃杯里摇曳,映着墙上男生的毕业照。
“两年过去了,今天是我的27岁生日,今年的生日和去年一样,依旧是你来陪我过。”
“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女孩儿独自一人待在客厅,喝着酒,吃着蛋糕,向空无一人的客厅诉说着自己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
说着说着就哭了。
“从没有没有一个男生在我生命中占据过如此重要的地位。”
“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就这样,女孩儿再次抱着男生的印着数字18的日记本在他床上沉沉睡去。
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女孩儿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再次见到了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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