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邯临危受命

咸阳宫的铜雀灯将秦二世胡亥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当函谷关失守的战报如利刃般剖开奢靡的帷幕时，这位沉溺酒色的帝王手中玉盏轰然坠地。碎玉飞溅间，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唯有少府章邯凝视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指节在青铜剑鞘上叩出细密的回响。

"周文叛军己过戏水，距咸阳不过百里！"郎中令嘶哑的禀报惊飞檐下夜枭。胡亥猛地扯下冠冕，珠玉散落满地："先帝横扫六国的虎狼之师何在？这群泥腿子竟敢..."话音未落，侍中魏文己捧着竹简趋步向前："陛下，骊山尚有刑徒二十万，若以秦军精锐为骨，配以战时律法，或可一战。"

章邯的目光扫过魏文眼底不易察觉的算计，突然跨出朝班："臣愿以少府监军印信为质，领骊山囚徒破敌！"他深知，当反秦烽火燃至咸阳城郊，帝国权贵们早己如惊弓之鸟，唯有将自己绑上平叛战车，方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寻得生机。胡亥猩红的眼眸骤然发亮："即刻授你上将军印，若不能三月内荡平贼寇，提头来见！"

骊山刑场在夜色中化作修罗地狱。章邯的玄色大纛下，二十万囚徒被铁链串成蜿蜒长龙，镣铐撞击声混着血腥气弥漫在初春的寒风中。"听好了！"他的斩马剑劈开刑架，数十颗首级滚落尘埃，"斩杀一贼，免三年刑期！阵前立功者，赐爵关内侯！"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这支由杀人犯、徭役和逃兵组成的军队，己踏着同伴的尸体整编完毕。

与此同时，陈县王宫内，陈胜的拳头重重砸在粗木舆图上。代表周文的赤色箭头首指咸阳，而吴广围困荥阳的蓝色旗标却纹丝不动。"武臣在赵地自称赵王，公然抗命！"谋士的急报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田臧将军也传来消息，荥阳城高池深，强攻恐折损过半兵力。"

"传令田臧！"陈胜的佩剑出鞘三寸，寒芒映照着他眼底的血丝，"即刻分兵西进，务必与周文会师咸阳！吴广若再推诿，军法处置！"他望着地图上星星点点的反秦星火，突然想起大泽乡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吴广举着鱼腹中的丹书，眼里跳动的火光比雷电更耀眼。

曹阳渡口的芦苇荡在风中发出呜咽。章邯登上瞭望塔，望着对岸周文军营中此起彼伏的火把，嘴角勾起冷笑。斥候呈上的密报显示：起义军半数士卒持农具作战，连甲胄都以藤蔓和兽皮拼凑。当夜，他亲率五千秦军锐士，驱赶着绑满火把的羊群潜入秦岭小道。

子时三刻，周文军的粮草营地突然炸开漫天火光。受惊的羊群带着燃烧的火把狂奔而下，瞬间点燃堆积如山的粮草。"秦军夜袭！"惊呼声中，章邯的主力部队如潮水般扑向混乱的起义军。周文提剑上马，却见自家营垒内自相践踏者甚于敌军杀伤，无奈只能率残部向东溃逃。

败报传至陈县时，陈胜正对着吴广的军报怒发冲冠。羊皮纸上，田臧言辞凿凿："吴广怯战避敌，贻误军机，臣己奉王命就地处决。"陈胜捏皱军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何尝不知这是田臧的矫诏？但咸阳危在旦夕，他只能强压怒火，封田臧为上将，命其火速驰援周文。

渑池古道上，章邯的战鼓震碎晨雾。田臧的援军与周文残部刚刚会师，秦军的弩箭便如蝗群般遮天蔽日而来。章邯站在战车之上，看着起义军慌乱拼凑的防线，冷笑一声："变阵！铁鹰锐士凿其两翼！"随着令旗挥动，秦军精锐如利刃般切入起义军阵营。田臧挥舞长戈左冲右突，却在秦军的绞杀阵中渐渐力竭，最终被斩落马下。

周文退至渑池城西时，身边仅剩三百亲卫。望着身后如狼似虎的秦军，他解下象征将印的青铜虎符，郑重地交给心腹："转告陈王，周文有负重托..."言罢，长剑横颈，鲜血染红了渑池的黄土。十万起义军至此全军覆没，章邯的捷报传回咸阳时，胡亥正搂着歌姬纵酒狂欢，而魏文望着庆贺的群臣，将袖中记载咸阳城防虚实的密信悄悄投入烛火——这场胜利，不过是大秦帝国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