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指挥部内。
周卫国的手掌重重落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茶水微微荡漾。
他眉宇间的皱纹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每一道都沉淀着几十年的军旅沧桑。
“幼稚！胡闹！”
他的呵斥声像闷雷响彻房间，“还有没有点军人铁律的样子？关禁闭三天，去好好反思一下。”
茶叶在茶杯里缓缓下沉，就像他刻意压制的怒火。
看似汹涌，实则连杯沿都没溅湿半分。
指挥中心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却又在低头时悄悄交换眼神。
谁都知道，若这位铁血部长真动了怒，此刻站在中央的吴大勇早该被人拖走了。
“是！部长！”
吴大勇的军鞋后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敬礼的姿势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将他肩章上的那几道杆照得发亮，却照不透他眼底那团固执的火光。
“我就是看那小子顺眼。”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刺刀般扎在安静的指挥大厅里，“这罚我认了，但这事——我必须做！”
多年军旅生涯让他太了解这个老首长了。
若真触了底线，就不是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呵斥。
莫非...老首长心里也早想这么干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表态？
周卫国看向吴大勇，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二十年了，从南疆战场到北境雪原，这个愣头青还是这副德行。
当年在猫耳洞里也是这样，明明断了两根肋骨，还非要背着受伤的通讯员突围。
“技术组！”
吴大勇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继续推送那条弹幕——‘为众人抱薪者，不该使其冻毙于风雪’！我要让全龙国的人看看这句话。”
他盯着屏幕上那些恶语相向的弹幕，胸口堵得发闷。
控制舆论本就是指挥部的职责，只不过往常要等事态恶化到一定程度才出手。
今天他不过是...提前行使了一点小小的权力。
那小子己经够苦了。
吴大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去到舅舅的精神病院时。
有个小孩安静地坐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裳。
这是他第一次与苏晨擦肩而过。
第二次是查阅龙国天选者信息时，他看到苏晨档案里那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的人影己是少年，他站在领奖台上，怀里抱着的不是奖杯，而是只受伤的猫。
第三次就是在苏晨刚来基地时，那个少年己经变成瘦削的青年，正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安静地坐在角落折纸飞机。
若他凯旋归来，看到这些诛心之言......还有他的父母看到这些会不会寒心。
“凭什么？”
他在心里替那个年轻人质问着，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指挥大厅的中央空调呼呼地吹，却吹不散他胸口的郁结。
那些躲在键盘后的懦夫永远不会知道，此刻被他们唾弃的“精神病”，曾经历过什么。
记忆突然闪回到某个深夜。
他给苏晨送了一杯热牛奶，装作不经意地问：“网上那些话...你怎么看？”
只记得那时，那个青年闻言抬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吴哥，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弱者才会渴望被理解，强者只会破釜沉舟。”
起初他以为这是年轻人嘴硬，可随着相处日久，他渐渐明白，那看似疯癫的笑容下，藏着的是一颗比他这个老兵更纯粹的心。
窗外突然炸响的惊雷打断了回忆。
下雨了。
吴大勇回过神来，发现老首长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暴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将他的背影氤氲成水墨画。
“报告！”
技术员突然高喊，“全球首播观看人数突破八亿，那条弹幕正在病毒式传播。”
吴大勇吐出一口气，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龙国的人，自然要由龙国来护。
让那些躲在屏幕后冷笑的豺狼看清楚。
什么叫风骨，什么叫脊梁！
我们的人，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要笑？
那就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
看看什么叫龙吟九霄，什么叫万众一心！
龙国护短！天经地义！
龙魂不灭，薪火永传！
大屏上，满屏的文字如麦浪般翻滚：
【为众人抱薪者......不该使其......冻毙于风雪......】
每个省略号都像一声叹息，每个文字都是迟来的救赎。
“继续推送。”
吴大勇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声音嘶哑，“用最高权限。”
“是。”
技术员收到命令，立马执行起来。
吴大勇深吸一口气。
他绝非一时冲动，这背后牵扯更深层的博弈。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舆论战争。
那些铺天盖地谩骂苏晨的言论里，不知混入了多少别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
每一个恶毒的词汇，都可能是一把精心淬毒的刀。
他们算计得很清楚。
倘若苏晨真的倒在惊悚游戏中，龙国必将迎来下一位天选者。
到那时，当新的天选者回想起今日所见，想起先驱者遭受的谩骂与背叛，又会作何感想？
这份心理阴影，很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反之苏晨活着，也是同样的道理。
各国刚成立“惊悚联盟”，明面上不会搞什么小动作。
可暗地里呢？
那些躲在阴影里的鬣狗，无时无刻不在盯着龙国这块肥肉，就等着在最脆弱的时刻扑上来撕咬。
老首长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默许了这次“违规”，甚至可能早就等着有人站出来打破常规。
毕竟在这场关乎国运的暗战中，有时候打破规则，才是最好的防守。
“神，怎么会死？”
吴大勇盯着弹幕喃喃自语，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点汗，又或许不是汗。
“臭小子......”
他低声骂了一句，“哥哥在外面只能帮你这么多了，里面......只能靠你自己。”
监控画面里，苏晨突然抬起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那笑容太熟悉了，和第一次在精神病院见到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小孩己经变成了青年.......
“妈的，一定得给老子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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