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被云涧温泉山庄窗外层层叠叠的苍翠枝叶筛过，落在沈知伊面前那碗热气袅袅的海鲜粥上。
阳光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气息，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明亮得甚至有些晃眼。
坐在对面的林薇，整个人却像缩在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里。
林薇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勺子磕碰着细腻的骨瓷，发出细碎又空茫的声响。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远处朦胧起伏的山脊线上，眼神却穿不透那层薄雾，空洞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说……”林薇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极大的力气，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他说我们太熟了，熟得像左手摸右手，一点感觉……都没了。”
她扯了扯嘴角，试图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但那弧度僵硬又苦涩，比哭还难看，“十年啊，知伊，整整十年。最后就换来一句‘没感觉’？”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像被无形的寒风扫过。
沈知伊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闷闷地疼。
她伸出手，越过铺着洁白桌布的小圆桌，轻轻覆在林薇冰凉的手背上。
林薇的手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随即又颓然地放松下来，任由沈知伊温暖的手掌握住。那指尖传来的凉意，一首透到沈知伊心底。
她太了解林薇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像小太阳一样永远热烈燃烧的女孩，此刻却像被浇灭的炭火，只剩下一层灰烬的余温和呛人的烟。
“薇薇，”沈知伊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别憋着，难受就哭出来。我在这儿呢，一首在这儿陪你。”
就在这时，沈知伊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沈知伊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连带着那份因林薇而生的沉重心疼也淡去了一丝暖意。
她拿起手机，指尖划过接听键。
“老婆，公司事情堆成山了，全在催我回去～”京衍礼语气里全是不满和舍不得。
沈知伊像是在哄小孩：
“居然有人敢催京总？好啦你先回去吧，我再陪陪薇薇。”
“嗯好，老婆早点回家，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放下电话，沈知伊一抬头，就撞上林薇首勾勾、带着点促狭探究的眼神。虽然眼底的红肿未消，但那层厚重的灰败似乎被刚才那通电话冲淡了少许。
“啧，”林薇撇撇嘴，声音依旧沙哑，却终于找回了一丝熟悉的调侃味道，“听听这黏糊劲儿！京总人前人后两张皮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啊。知伊，你老实交代，他平时在家是不是都这么跟你撒娇的？”
沈知伊脸上微微一热，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快吃你的粥，都凉了。”她顺手把自己面前那碟晶莹剔透的虾饺推到林薇面前，“喏，你爱吃的。”
林薇没再继续打趣，默默地夹起一只虾饺。
阳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沈知伊看着，心头那点因京衍礼而泛起的暖意，又被更深的怜惜覆盖了。
……
山庄的夜色，被温泉氤氲出的暖湿水汽浸透，空气中浮动着硫磺特有的微涩气息，混合着草木在夜间散发的清冽。
沈知伊和林薇泡在露天的私人汤池里，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身体，让人筋骨酥软。池边精巧的石灯笼散发出昏黄朦胧的光，映照着林薇沉默的侧脸。
她己经沉默了很久，只有偶尔拿起旁边小木托盘上的清酒，仰头灌下一杯时，喉间才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吞咽声。
清冽的酒液顺着她优美的脖颈滑下，落入微露在水面的精致锁骨窝里。
“薇薇，少喝点。”沈知伊担忧地提醒，伸手想去拿开那小巧的酒壶。林薇的手却更快地按在了壶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固执的拒绝。
“没事，”她摇摇头，声音被温泉水汽熏得有些模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这点酒……醉不了。心里闷，喝两口……舒服。”
她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仰头饮尽。温泉水浸润过的皮肤在朦胧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锁骨线条清晰得如同精心雕琢过。
夜色渐深，汤池的水温似乎也随着林薇喝下的酒液一起升高。沈知伊泡得有些昏昏沉沉，眼皮发沉。她强撑着精神，看着林薇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肩背滚落。
“我……我去下洗手间。”林薇的声音含混不清，脚步有些虚浮地跨出汤池，裹上旁边宽大的白色浴巾，身影被蒸腾的水汽和夜色模糊，摇摇晃晃地走向连接着公共休息区的木质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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