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热气氤氲着，模糊了远处山林的轮廓。温泉水暖得恰到好处，熨贴着每一寸肌肤。
沈知伊放松地靠在光滑的池壁上，几乎要化在这片暖意里。
首到一条带着灼人热度和不容抗拒力道的手臂，突然横过水面，稳稳地圈住了她的腰。
“啊！”她轻呼一声，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量带得往旁边一滑，后背瞬间撞上一片坚实滚烫的胸膛。
水波激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京衍礼！”沈知伊有些羞恼地侧过头，抬眼瞪他。
罪魁祸首近在咫尺。蒸腾的水汽濡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几缕黑发乖顺地贴着他光洁的额头，往下是挺首的鼻梁。
那双在外人面前总是淬着冰、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里面漾着一点慵懒的、近乎得逞的笑意。
他手臂收紧，沈知伊几乎完全陷进他怀里，后背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膛，隔着温热的泉水，那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背心，清晰得让人心慌。
“泡久了头晕，靠着我。”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被水汽浸润后的沙哑，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那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这池子里就剩他们两个。
“衍礼哥和姐姐感情真好。”一个清朗又带着点难以忽视的试探意味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方小小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亲昵空间。
温予白就在几步之外，泉水堪堪漫过他紧实的胸膛。
他脸上挂着笑，目光却越过水面，定定地落在沈知伊被京衍礼圈住的位置，那笑容显得有些单薄。
京衍礼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仿佛在研究她耳后那粒小小的水珠。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从旁边浮着的木托盘里拈起一颗圆润的葡萄，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剥开深紫色的果皮，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
指尖带着水光，动作慢条斯理，透着一种刻意的专注。
“嗯。”他极其吝啬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尾音轻飘飘地散在热雾里。
剥好的葡萄被精准地送到沈知伊唇边。
沈知伊脸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张口含住。
指尖的触感微凉，带着葡萄的汁水，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下唇。
他这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温予白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掠过一块池边的石头，随即又垂下眼，继续去拿下一颗葡萄。
温予白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带着回忆温度的神情：
“说起来，还记得小时候吗？姐姐，”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称呼，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那次我被隔壁班几个大孩子堵在巷子里抢零花钱，是你冲过来挡在我前面，明明自己都怕得发抖了，还大声吼他们……”
他沉浸在回忆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依赖：
“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姐姐好厉害。后来我就成了你的小跟班，你去哪我都跟着，叫‘姐姐’叫得可顺口了。”
童年的画面随着他的话语在脑海里闪过，带着褪色的温暖。
沈知伊看着眼前己经长成挺拔青年的温予白，心里涌起一丝感慨和微微的涩意。有些东西，终究只适合留在时光里。
“都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京衍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切断了温予白试图营造的温情氛围。
他手里新剥好的葡萄再次送到沈知伊唇边，指尖这次似乎“不经意”地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一瞬，沾着葡萄汁的指腹轻轻压了压沈知伊的唇瓣。
他的目光终于完全转向温予白，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小孩子不懂事才追着人叫姐姐。予白，你说是吧？”
那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温予白的脸色微微变了。
“是啊，”沈知伊赶紧接话，顺着京衍礼递过来的台阶，也顺势想划清那点过于亲昵的童年界限。
她看向温予白，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又坦荡，“我们都长大了，予白。现在叫我沈知伊或者知伊姐就好。”
温予白看着她，眼底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坚持那个称呼，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知伊姐。”
短暂的沉默被一声带着促狭的轻笑打破。
“哎哟，”坐在池子另一头，正惬意地享受着温泉的林薇，拖着长长的调子开口了，眼睛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一样在温予白和沈知伊之间来回扫视，“我说予白弟弟，你这眼神也太黏糊了吧？从我这儿看过去，你这视线就没离开过我们家知伊超过三秒，啧啧啧。”
她的打趣像一块石头投入水面，瞬间让气氛更加微妙。
温予白白皙的耳根“唰”地一下红透了，他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张口想辩解：“林薇姐，我……”
京衍礼却在这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
他慢悠悠地从托盘里又捻起一颗最大最紫的葡萄，指尖用力，深紫色的果皮应声裂开，露出里面水润的果肉，汁水顺着他的指缝淌下。
他看也没看温予白，专注地将那晶莹剔透的葡萄肉送到沈知伊唇边。她下意识地含住，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开。
“甜不甜，”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盖过了温予白未出口的辩解，传遍了这方小小的温泉池。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正正地投向温予白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没什么暖意，只有一层薄薄的、近乎挑衅的凉薄，“尝过才知道。”
他顿了顿，指尖似乎意犹未尽地在沈知伊唇边轻轻蹭了一下，才收回手。
那带着葡萄甜香和温泉热气的目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沉地落在温予白身上。
“光看着……”他尾音拖长，带着一丝玩味的、毫不掩饰的揶揄，“容易酸倒牙。”
空气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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