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夜,有种沉入深海般的寂静。风掠过巨大的落地窗,只留下模糊的呜咽。
三楼画室里,只亮着一盏低垂的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像沉船的探照灯,勉强照亮画布前的一方天地。
虽然京衍礼布置的灯光十分明亮,但是沈知伊在创作时想光只照在她的画上,那种氛围会让她更有创作欲。
巨大的画布绷在画架上,占据了半面墙。
此刻,它不再是空茫的白色,而是一片混沌的、未成形的深蓝,夹杂着狂乱涂抹的紫与黑,仿佛宇宙初开时的无序风暴。
沈知伊赤脚站在画布前,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明显过大的黑色丝质衬衫——那是京衍礼的。
因为她画画的时候,京衍礼不想让她弄脏自己的衣服,其实私心很明确,他觉得她的腿很好看。
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露出光洁的线条。
她一手托着调色板,另一只手的画笔悬在半空,眉头紧锁,眼神是罕见的迷茫和焦灼。
指尖和手腕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钴蓝和群青。
《星尘》的名字早己定下,灵感却像被浓雾锁住的山峦,影影绰绰,抓不住具体的形态。
她想要那种磅礴的、吞噬一切的深邃,却又渴望在混沌中炸裂出极致的、燃烧的生命力。
矛盾的情绪撕扯着她,颜料在画布上堆积、覆盖,却始终达不到她心中那个震颤的点。
画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
京衍礼倚在门框上,身上是同款的深色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露出一片紧实的胸膛。
他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的冷硬,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捕捉到画布前那抹纤细又倔强的身影时,瞬间被温软的光晕浸透。
他悄无声息地走近,没有惊动她。首到他的体温像一张无形的网,从背后温柔地笼罩下来。
沈知伊才微微一僵,随即放松,身体习惯性地向后,靠进那个坚实又熟悉的怀抱里。
“怎么还不睡?”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巴自然地搁在她瘦削的肩窝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主卧的床不够软?还是……” 他故意顿了顿,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后的皮肤,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撒娇的鼻音,“嫌我抱着不够暖?”
沈知伊被他蹭得有些痒,心尖却像被羽毛轻轻搔过,那股子创作不出的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
她侧过头,脸颊蹭过他刚冒出的、有些扎人的胡茬,目光依旧锁在混沌的画布上,声音有些闷:“卡住了。感觉不对。”
京衍礼环在她腰间的双臂收紧,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里。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那片狂乱的深蓝上。“哪里不对?”他问,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太……死了。”沈知伊的画笔无意识地在调色板上搅动着,混合出更深的墨色,“没有光。或者光不对。我想要那种……炸开的,不管不顾的,能把所有黑暗都撕裂的光。”
她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像只被困住的小兽。
京衍礼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熨贴着她的后背,心跳沉稳有力的搏动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脊骨,奇异地带来一种安定的力量。
他偏过头,温热的吻落在她颈侧细腻的皮肤上,像羽毛拂过,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然后是耳垂,被轻轻含住,用舌尖描绘着轮廓,激起她身体一阵更明显的轻颤。
“京衍礼……” 她气息有些不稳,下意识地想躲,腰却被箍得更紧。
“嗯?”他含糊地应着,唇沿着她的下颌线游移,最终寻到她的唇。
没有急躁的攻城掠地,只是一个温柔而深入的吻,带着安抚的意味,耐心地描摹着她的唇形,汲取着她的气息。
颜料的气息,松节油的气息,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清冽又温暖的淡香。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沈知伊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几乎要融化在他怀里,忘了画布,忘了混沌的宇宙。
就在沈知伊意识有些飘忽的时候,京衍礼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蹭,深邃的眼眸在昏黄的光线下,像藏着旋涡的黑曜石,清晰地映着她有些迷蒙的脸。
“光……”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她微肿的下唇,声音低沉而惑人,“那天晚上,在山顶露台,你抬头看星星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比银河还亮。”
他的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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