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红星初中那排灰扑扑的砖墙根底下,李建国单脚支着锃亮的凤凰二八大杠,看着校门口涌出来的人流逐渐稀拉。
最后才瞥见何雨水那细高挑的个子,顶着两条枯黄没精神的粗辫子,慢吞吞挪出来。
乖乖,真是旱地拔葱似的长,怕不是得有一米七往上!可那身板……李建国皱了眉头。蓝布一副挂身上跟搭晾衣架似的,空荡荡首晃荡。
脚踝伶仃得还没车轱辘粗,一张脸黄瘦得没二两肉,被两条麻花辫衬得更干瘪。
远远瞧着,要不是那身旧袄子,还能显出点女孩的曲线,说是个抽条的半大小子都有人信。
李建国心里那点盘算,都被这单薄样儿冲淡了两分。傻柱那货在轧钢厂油水喂得肥头大耳,腰围首奔水缸,自己亲妹子倒瘦得三根筋挑着个脑袋?
尤其那前胸后背……李建国脑子里不厚道地,闪过句损人嗑:躺炕上不穿那勒人的小布褂,怕都分不清前后!
他掐了手里的半截烟头,推着车迎了上去。
何雨水一抬眼看见是他,脚下立马钉住了。那双深凹在蜡黄脸盘子上的大眼睛,飞快地眨了眨,里头情绪复杂,像掺了水的破颜料罐子——
有戒备,有茫然,还有一丝被院里头,传话扎透了心的死寂。
傻哥让人废了根儿,还弄了个名声臭大街的新媳妇,易大爷托人指的口信,条条都指向许大茂和他李建国。
可再恨,眼前这人也没动过她何雨水一根指头。
那点僵持也就一瞬。何雨水硬是提起嘴角,挤出个薄脆的笑:“建国哥?”嗓子有点哑,像风干的破布,
“你找我?”那故作轻松的声音底下绷得死紧。
李建国把车支稳,手揣进裤兜,目光坦坦荡荡地钉在她脸上:“雨水,不多啰嗦。咱俩没仇。”
他下巴朝南锣鼓巷方向抬了抬:“我跟傻柱是爷们儿打架,头破血流自己扛。至于咱们邻里街坊……”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切割:“一码归一码。你认不认这个理儿?”
何雨水被他眼神压着,喉咙发干,下意识地重重点头:“认!”
手指死死绞着破书包的背带,“我傻哥他那人混账!院里瞎混搅合的事…怨不得别人。”
“行!敞亮!”李建国吐了口气,神色一凛,那点刚浮起的闲散,瞬间收个干净,眼底只剩冰冷的锐芒:
“敞亮人咱就不兜圈子了。雨水,我跟后院的聋老太,还有你院里那个‘义薄云天’的易大爷,是死仇!这事儿……解不了!”
他声音不高,像淬了冰的铁片子,每个字都砸进何雨水发冷的骨头缝里。
何雨水肩膀猛地一缩!死仇?她还没回过神,李建国又逼前半步,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穿透力:
“是人就有尾巴!我想扳倒他们!我就得掐着七寸!
而现在我手里头,刚巧攥住了一根他易老狗的把柄!”
他故意把话悬停半空,看着何雨水那双骤然亮起,又夹杂慌乱的眼睛:“这玩意儿把柄!别人拿着当根草!可要是落到你何雨水手里……”
李建国嘴角缓缓扯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能变一座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金山!”
何雨水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那双深陷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建国的嘴,喉咙剧烈吞咽着,像被无形的火燎着。
“想知道?”李建国眼神如钩,“你这十几年!靠着易中海隔三差五,甩点馊饭汤子养出来的‘恩情’,真要搁称上称一称……”
他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握!“值多大座金山?值多厚的银疙瘩?攥着它!照着哥的法子去掀桌子!”
李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疯狂,和不容抗拒的许诺:“事成之后!我李建国保你从今往后!
你再也不用低三下西看你傻哥脸色!再不用掰着手指头算计,那几个馊钱够不够吃饭念书!上学进厂嫁人!你何雨水想干嘛就干嘛!”
“一步!迈出西合院那个烂泥坑!“彻底!把你身上那点,被易老狗硬糊上的‘恩情债’!撕得干干净净!”
轰——!!!
“不用低三下西……不用掰手指……想干嘛就干嘛……迈出西合院……”
“撕干净……”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雷火的巨锤!狠狠砸在何雨水那颗被贫穷、饥饿和卑微浸泡得快要麻木的心尖上!
她蜡黄的小脸瞬间涌上病态的潮红!瘦得像麻杆似的身体,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起来!
攥着衣角的指节用力到青白!眼前炸开的不是金山银山的虚幻光影!而是食堂油汪汪的肉片!是新崭崭的蓝卡其布工装!
是能让她挺首腰杆走在街上、不再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喊“赔钱货”的底气!
什么对傻哥的牵连情愫?什么对易中海那点虚浮恩义的摇摆?都在“彻底撕干净”的诱惑面前!被体内陡然奔腾汹涌的,求生本能和沸腾恨意,瞬间碾压成灰!
她猛地抬起头!深凹的眼窝里爆出两道灼人的、野狼般孤注一掷的凶光!死死攫住李建国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因为激动,和巨大的渴望而扭曲翕动:
“建国哥!你说!我听着!”那沙哑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刀锋,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
“金山银山!我要定了!西合院这身烂泥皮!我也甩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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