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枯叶在神陨之地上空盘旋,离别的不舍似要把神陨之地穹顶压的低垂,仿佛要将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压垮。神陨之地入口处,黑压压的人群如雕塑般静默伫立,唯有零星的抽泣声偶尔划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一位佝偻的老妇人颤抖着为儿子整理歪斜的胸甲,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上反复。她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只吐出几声破碎的呜咽。不远处,年轻的妻子将脸埋进婴孩的襁褓,崭新的布料上还残留着连夜赶制时匆忙的针脚。当丈夫的佩刀与腰带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时,怀中的婴儿突然放声啼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凝重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骤然响起的战鼓如闷雷般碾过人群,碾碎了最后的温情时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兵拄着斑驳的长枪,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新兵们慌乱的列队。队伍中有个少年不慎踩掉了靴子,他的父亲单膝跪地,沉默地为儿子系紧鞋带,又在少年单薄的肩头重重按了两下,那力道仿佛要将毕生的勇气都灌注进去。
随着出发的号令响起,送行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妇女们手忙脚乱地将干粮塞进行囊,男人们最后一次调试弓弦的张力。不知是谁率先喊出"活着回来",顷刻间,叮咛声、恸哭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令人心碎的送别曲。
身披重甲的将领率先迈步,冰冷的铠甲在晦暗天光下泛着森然寒意。队伍开始缓缓移动,整齐的步伐震得地面微微颤栗。就在队伍即将消失在神陨之地入口时,一个棕角孩童突然挣脱母亲的怀抱,踉跄着追出几步,用稚嫩的声音哭喊:"爹爹要记得回来教我射箭!"那远去的背影明显一滞,却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长弓握得更紧了些。
这一日,神族大军挟天地之威席卷妖界,璀璨神光所至,七百西十三尊千年大妖尽数化为飞灰。漫天妖血如赤霞翻涌,将九重天穹浸染成触目惊心的绛紫色。
应龙怒发冲冠,震天龙吟响彻八荒。他亲率妖族残部与无数妖兽精锐,如决堤怒潮般扑向神族大军。双方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展开惨烈厮杀,兵戈相击之声响彻云霄。
岂料神族早有预谋,暗中布下天罡伏妖大阵。待妖族追兵深入阵眼,霎时间能量如星河倒悬,万千光华如暴雨倾泻。又有百余大妖在这璀璨星光血肉消融。
此刻战场之上,两军对峙犹如天堑。凛冽杀气凝结成实质寒霜,连日月星辰都为之黯淡无光。天地间只余肃杀之气,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随着应龙军令响彻云霄,铺天盖地的兽潮率先撕开战线,宛如决堤的黑色洪流般席卷神族疆域。与此同时,双方巅峰强者在苍穹之上形成微妙平衡,彼此气机牵引却迟迟未动,仿佛在等待某个决定性的契机。
绵延万里的巍峨城墙如巨龙般盘踞在边境线上,与凶险的大妖领地犬牙交错。在这片两族交界的战略要冲,千座坚如磐石的军事要塞星罗棋布,它们如同永不闭合的警惕眼眸,日夜监视着边境线上的风吹草动。
每座要塞都筑有十丈高的玄铁镀的城墙,箭垛间寒光闪烁的弩机蓄势待发,飘扬的猩红战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这些镀铁哨塔沿着边境线排布成严密的防御阵列,彼此间以旗语相呼应,构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战争屏障。
血色残阳笼罩着战场,城墙上的守军接到命令后立即展开有序的箭雨攻势。没来得及撤走,初次参战的新兵双腿不住颤抖,冰冷的铁甲内早己被冷汗浸透。
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见状,沉声道:"你先去搬运箭矢,这里由我顶着。"放眼望去,兽潮汹涌而至——天空中盘旋着凶猛的苍鹰与金雕,巨熊人立而起,将巨石狠狠砸向城墙,豺狼虎豹在战场上肆意横行。
密集的箭雨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城墙下很快堆积起层层叠叠的妖兽尸骸。然而兽群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在天上飞的猛禽侵袭下,正一步步向着城墙顶端攀爬。
当凶猛的妖兽潮水般涌上城墙时,一头体型硕大的狼妖猛然跃起,锋利的爪子轻易撕裂了铁甲防御。它残忍地勾出那名老兵的内脏,金色竖瞳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新兵目睹这骇人一幕,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刺鼻的尿骚味与浓重的血腥味交织着灌入鼻腔。
"结阵!"一旁的什长厉声怒吼,手中钢刀划出一道寒光,瞬间将狼妖斩于刀下。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新兵惨白的脸上。"把它们打下去!"什长的命令还未消散,一只金雕突然俯冲而下,锐利的爪子如收割般掠过——什长的头颅竟像熟透的果实般被轻易摘取,鲜血如泉喷涌,染红了城墙的砖石。
当第二头狼妖咆哮着扑来时,新兵握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的老兵抡起铜锤狠狠砸碎了狼妖的头颅。"别发愣!"老兵厉声喝道,"把它们杀回去!"话音未落,新兵惊恐地发现那老兵只剩半截身躯,却仍死死拽着一头妖兽的后腿。
第三头、第西头妖兽接连倒在新兵面前,这处防线轰然崩塌,老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新兵听见自己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当他挥刀砍向妖兽时,滚烫的鲜血顺着刀柄流淌而下。一名持枪老兵用长枪格挡住妖兽的突袭,却在转瞬间身首异处。
在遍地残肢碎甲中,新兵摸到了半截断刀——刀柄上缠着的蓝色布条,正是百夫长的标志。
暮色西合时,他跪坐在尸堆中机械地挥砍,再也闻不到血腥味,左脸血肉模糊也感觉不到疼痛。当金雕的利爪撕裂他的肩膀时,他竟发出癫狂的笑声,反手将断刀深深刺入金雕咽喉——就像今早百夫长示范的那样。
"还有活着的吗?"嘶哑的呼喊在城墙上回荡,却只换来零星几声微弱的回应。城墙上骤然升起的烽火,在暮色中格外刺眼——那是启动雷火机关的最后信号,宣告着这道防线己然失守,无需再往此处增援。
年轻的新兵握紧卷刃的长刀,在兽潮中劈开一道血路,当又一头妖兽扑来时,他嘴角竟浮现出释然的笑意。随着震天动地的轰鸣,炽烈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战场,飞溅的碎石裹挟着妖兽残肢冲上云霄。这记怒雷般的爆炸横扫战场,成片的妖兽在烈焰中化为焦土,而那个刚刚学会握刀的少年,也永远倒在了他守护的城墙之下。
然而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竟在瞬息之间化为废墟,其毁灭在绵延万里的防线上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不远处前来增援的援军目睹了这场壮烈的爆炸。千夫长停顿了一下,铁甲下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怕吗?"队伍中不知是谁低声应了句"怕",千夫长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却将佩剑举得更高:"我也怕。
"寒光闪过,他率先冲向仍在燃烧的战场,身后是如林的长矛与无人后退的脚步。猩红的战旗在腥风中猎猎作响,这支沉默的军队化作钢铁洪流,义无反顾地碾向漫山遍野的兽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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