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换骨匠

阿灼率护脉人疾驰敦煌，戈壁上的骸骨竟自动拼成指路碑。月夜抵达莫高窟时，见百窟千佛眼淌血泪。阿蘅被青铜链悬于窟顶，脚下逆龙鳞片倒竖，每片都刻着波斯咒文。

泽尔万的祭司从阴影走出，手中捧着阿灼的青铜龙角："真神赐你波斯匠骨，何必守着东方血脉？"阿灼抛出断角，角尖刺入祭司眉心。他狂笑着融化，露出体内三百根匠人指骨——皆来自黄河活人桩。

逆龙突然甩尾击碎洞窟，阿灼坠入万丈深井。井底堆满东西方匠人的混种尸骸，中央玉台上放着青铜角与龙角的融合器皿。阿蘅的传音再响："欲镇逆龙，先换匠骨！"

朔风卷着沙粒抽打面颊，阿灼俯身触摸戈壁上那具人骨拼成的指路碑。月光淋在森白骸骨上，指节与腿骨竟在沙面自行游走重组，拼出新的波斯咒文"泽尔万永生"。她抬脚碾碎咒文，碎骨却化作磷火引路，在漆黑戈壁拖曳出蜿蜒鬼径。

子夜时分，莫高窟轮廓浮现在血色月轮中。九层飞檐的窟殿宛如巨兽獠牙，檐角铜铃无风自响，每声铃音都震落佛眼血泪。阿灼的青铜左眼突然刺痛，视野穿透岩壁看见窟顶惨象：阿蘅被九条刻满咒文的锁链贯穿琵琶骨，逆龙盘踞在她脚下，倒生金鳞正随着吞噬龙脉的速度渐次染黑。

"娘——"嘶吼刚出口就被狂风绞碎。黑袍祭司从阴影中显形，烧伤的半边脸爬满青铜纹路，完好的那侧露出讥笑："真神赐你新生匠骨，何必执着旧皮囊？"他举起阿灼断裂的龙角，断口处己生出细密的波斯咒文。

阿灼暴起掷出降魔杵，祭司身形却如烟消散。再现身时己在十丈开外，手中龙角迸发邪光："看看这具混种匠骨多完美！"光影中浮现可怖画面——她的脊椎正被青铜侵蚀，颅骨爬满倒逆葬纹，最终化作半人半蛇的怪物匍匐在泽尔万脚下。

"做梦！"阿灼发狠掰断左额新生的青铜角，剧痛令视野清明一瞬。她将断角刺入掌心，龙血混着青铜汁液泼向祭司。血珠触及黑袍即燃，祭司惨叫中现出真容：烧伤的半边躯体布满蠕动的波斯咒虫，另半身竟是黄河匠人的血肉之躯！

"你......你是失踪的河西护脉使！"阿灼认出那人腰间残缺的玉珏。三年前黄河改道，正是这位赵护法带人加固龙鳞棺。

祭司癫狂大笑，撕开人皮露出胸腔——心脏位置嵌着枚逆时针转动的青铜罗盘。"当日我亲手为真神献上三百童男，方得此永生法门！"他猛捶心口罗盘，莫高窟突然地动山摇，阿灼脚下裂开万丈深渊。

坠落的瞬间，阿灼挥出降魔杵刺入岩壁。火星西溅中，她看见渊底堆叠如山的混种尸骸：波斯匠人的头骨镶着东方天灵盖，唐人工匠的脊骨接续罗马人的盆骨。中央玉台泛着冷光，青铜鼎内浸泡着东西方匠人的断角，鼎身浮刻"融骨"二字。

"欲镇逆龙，先换匠骨！"阿蘅的传音裹在血雨中落下。阿灼松手下坠，耳畔响起历代匠人的恸哭。混种尸骸突然复活，白骨爪撕开她的皮肉，将西域秘银与东方桃木钉入骨髓。

剧痛中记忆翻涌：七岁那年，母亲握着她的手雕出第一朵水芙花；十二岁生辰，护脉长老赠予的龙角佩突然泣血；及笄那夜梦见黄河倒流，自己额生双角立于尸山血海......

"呃啊——！"阿灼的惨叫震落窟顶碎石。混种尸骸将最后一段罗马人的青铜脊骨插入她的颈椎，玉台突然迸发七彩光晕。青铜鼎自动倾倒，黑血裹住她重铸的躯体，在皮肤表面蚀刻出百国匠纹。

泽尔万的幻影在光晕中鼓掌："欢迎加入永生匠族。"阿灼抬头的刹那，新生青铜瞳仁射出金光，洞穿幻影的同时也击碎了束缚阿蘅的锁链。逆龙暴怒甩尾，千佛窟在轰鸣中开始崩塌，三百洞窟的佛像齐齐转头，石质眼珠锁定阿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