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往生纹

月光在祠堂的琉璃瓦上凝成霜色，顺子的手指刚触到地砖，就感觉有股寒气顺着指尖首蹿心窝。朱砂封印在掌心的温度下发出细微的爆裂声，血色符文像是被唤醒的活物，沿着地砖纹理缓缓蠕动。陶瓮被撬开的瞬间，暗红的血雾腾空而起，顺子只来得及屏住呼吸，就看见那层人皮在血雾中蜷缩成胎儿状，额间的往生纹在暗影里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要挣脱皮肤跃出。

老王头的残魂从腰间墨斗里溢出时，带着一股陈年柏木的腐香。那半透明的身影飘到人皮上方，指尖血滴刚沾上皮肤，青河的走向图就沿着血痕自动浮现，九曲河湾、十七座渡口、西十九处暗流，宛如用蘸血的毛笔在皮肤上勾勒出一幅血色地图。

"顺子，"残魂的嗓音带着金铃般的颤音，"当年师祖剥皮时，这人皮鼓还带着他的温度。" 话音未落，祠堂外突然传来徐寡妇扭曲的尖笑声，她的尸身在院门外剧烈抽搐，腹部鼓胀得像怀了二胎。暗红的血肉被撕开时，顺子看见那条黑鳞怪鱼正扭动着鱼尾，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鱼鳃一张一合间，喷出的竟是暗红的血沫。

怪鱼跃出的刹那，十二颗骷髅铃铛突然从它嘴中滚落，铃舌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顺子定睛一看，那些铃舌分明是女人的指骨，指甲上还残留着水芙生前爱涂的朱砂蔻丹。他抄起人皮鼓猛敲三下，鼓面的往生纹瞬间游出金光，将整个祠堂照得通亮。李宅方向腾起的冲天怨气在金光映照下无所遁形，那黑雾中竟隐隐浮现出无数冤魂的面孔，他们张开没有眼珠的眼眶，齐齐望向祠堂方向。

琉璃瓦突然爆裂，顺子刚来得及侧身躲避，就听见李明启清越的笑声在瓦砾中回荡。那孩子立在碎瓦堆中，后脑的裂口正不断往外渗着暗红的血，血丝中伸出来的触须在夜风中摇曳，顶端还沾着未干的脑浆。最骇人的是他的面容——眉眼轮廓与斗笠老者年轻时的画像竟分毫不差，就连嘴角那颗暗痣都如出一辙。

"师兄别来无恙？" 李明启扯开嘴角时，顺子看见他门牙后竟藏着细密的獠牙，"当年你在河神庙炼我时，可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往生纹突然在人皮鼓表面暴起，金光冲天的瞬间，顺子的脑海里涌入一幅血腥画面：百年前的河神庙地窖里，师祖正将一个与李明启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钉进槐木棺，棺盖上的往生纹刚被朱砂封印，就被棺中传来的惨叫震得剥落。那人临死前瞪圆的双眼，瞳孔里倒映着师祖同样年轻的脸，以及他手中滴血的三棱钉。

金光散去时，顺子只觉得锁骨处传来钻心剧痛。他低头一看，发现钉魂伤口不知何时己经崩裂，暗红的血珠正顺着皮肤滴落。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那些血珠在半空中凝成细线，竟像有生命般缠向李明启的心脏。而对方的胸膛，在月光下正逐渐浮现出与鼓面相同的往生纹，那些纹路宛如游蛇，正沿着皮肤向西周蔓延。

李明启似乎也察觉到异样，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布满往生纹的胸腔。那些血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是要破体而出。顺子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突然意识到——这少年的血液，竟与自己有着某种神秘的勾连。而那胸腔深处跳动的心脏，正通过血珠形成的丝线，与自己锁骨下的伤口产生着诡异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