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体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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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活体盔甲

 

拳锋与搏动的暗红瘤节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压缩、拉长。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朽木被巨力碾碎的“噗嗤”闷响,混合着能量管道破裂时尖锐的“嘶嘶”漏气声。

艾拉包裹着焚恨烈焰的拳头,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腐败的油脂,毫无阻碍地深深贯入那搏动的瘤节!赤红的焚灭之焰顺着拳锋疯狂涌入!

“嗷吼——!!!”

虚空猎食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剧痛与暴怒的惨嚎!那根被击中的粗大能量管道剧烈地痉挛、膨胀,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赤红裂纹!暗红色的、粘稠如岩浆的污秽能量混合着破碎的金属碎片和骨渣,如同高压血箭般从破裂处狂喷而出!喷溅的能量洪流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刺鼻的硫磺恶臭,冲击在艾拉体表的烈焰盔甲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赤红光焰剧烈摇曳,竟被腐蚀得黯淡了几分!

更恐怖的是,管道破裂引发了连锁反应!巨爪上缠绕的其他能量管道如同受惊的毒蛇,疯狂地甩动、抽搐,暗红色的光芒明灭不定,整个巨爪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失控!爪心中央那疯狂旋转的能量漩涡猛地一滞,吸力骤减!

机会!

艾拉强忍着拳头贯入污秽能量核心带来的、如同被亿万只毒虫啃噬灵魂的冰冷剧痛,以及生命被烈焰盔甲疯狂抽取的虚弱眩晕感,猛地将拳头拔出!带出大股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血液”和破碎的组织!

生命燃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被灼烧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最后的搏动。视野边缘开始泛起血色的阴影,耳鸣嗡嗡作响,那是生命力被盔甲当作燃料急速消耗的征兆。这力量,是用命换来的!

“不够……还要……更快!”艾拉在心中无声嘶吼。她借着拔拳的反冲力,身体在虚空中猛地一个旋身,包裹着烈焰的双腿如同战斧般横扫,狠狠踹在巨爪因失控而暂时僵硬的腕部关节!

“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那由巨大骸骨和锈蚀金属强行熔铸的腕部,在焚灭之焰的加持下,竟被艾拉这搏命一击硬生生踹得扭曲变形!几块巨大的、边缘锋利的骨片和金属构件崩飞出去,消失在粘稠的虚空中!

虚空猎食者的咆哮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庞大的巨爪如同被斩断触手的章鱼,在虚空中疯狂地、无规律地甩动、抽搐,试图重新掌控平衡,但破损的能量管道和断裂的腕关节让它失去了大部分的威能,动作变得笨拙而迟缓。暗红色的污秽能量如同失控的喷泉,从破裂的瘤节和断腕处持续喷涌,在虚空中拉出一道道恶臭的轨迹。

艾拉一击得手,不敢有丝毫恋战!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灼痛,借着反冲力,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彼岸灯塔那恒定温暖光芒指引的方向,全力飞遁!体表的烈焰盔甲光芒吞吐不定,每一次光焰的爆发都意味着她生命本源的又一次剧烈消耗。她像一颗燃烧自己、在死寂虚空中划过的赤色流星。

神骸结晶的冰冷牵引力与灯塔的温暖秩序感在她体内交织、冲突,指引着唯一的方向。身后,虚空猎食者暴怒痛苦的咆哮声越来越远,渐渐被虚空的死寂吞没。然而,艾拉的心头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更深的危机,来自内部!

遗骸回响在高速移动和生命剧烈燃烧的双重刺激下,变得更加狂暴!卡莱尔队长崩解的画面、葛温叔叔消散前的眼神、托蒙德叔叔的咆哮……这些逝者的烙印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她意识深处反复切割、研磨。亿万灵魂的哀嚎汇聚成毁灭性的噪音,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

“呃啊……”艾拉痛苦地抱住头颅,飞遁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视野中的血色阴影越来越浓,灯塔的温暖光芒在血色滤镜下也变得扭曲、诡异。她甚至“看”到,在飞掠而过的粘稠虚空中,浮现出托蒙德叔叔那半骨半肉的残躯,正用空洞的独眼“注视”着她;葛温叔叔透明的身影在她身边若隐若现,无声地质问着“为何独自逃生”;卡莱尔队长崩解的身体碎片,如同跗骨之蛆般紧紧跟随……

幻觉!侵蚀!结晶的反噬!

“滚开!都……滚开!”艾拉在心中疯狂呐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舌尖早己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她拼命回忆着熔炉崩塌前,与队友们并肩作战的短暂温暖,回忆着故乡未被魂火点燃时的金色麦浪,回忆着母亲哼唱的、早己模糊了调子的摇篮曲……这些微弱却真实的记忆碎片,是她对抗无尽遗骸回响的唯一盾牌。

就在她精神防线即将被回响彻底冲垮之际——

嗡!

胸口的神骸结晶猛地一跳!一股清凉的、带着微弱银芒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突然从结晶深处涌出,迅速流遍她灼痛的西肢百骸!

是葛温叔叔!是那道融入她体内、源自老兵短剑的守护银光!

这股守护之力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纯粹。它如同温柔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部分狂暴的遗骸回响冲击,抚慰着被焚灭烈焰灼烧的灵魂,甚至稍稍减缓了生命燃烧的速度!艾拉精神一振,模糊的视野重新清晰了一些,飞遁的速度也再次提升!

“谢谢你……葛温叔叔……”艾拉眼眶发热,在心中默念。这道守护银光,是老兵在彻底消散前,留给她最后的庇护。

然而,守护之力终究有限。随着生命燃烧的持续和飞遁距离的增加,银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神骸结晶中属于旧神权柄的幽蓝部分,似乎对这股守护力量有着本能的排斥,蠢蠢欲动地试图将其吞噬、同化。艾拉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压制结晶内部的冲突,这让她本就沉重的负担雪上加霜。

不知“飞”了多久,虚空中粘稠的介质感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彼岸灯塔的光芒在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巨大,那恒定的温暖秩序感如同实质的暖流,冲刷着她冰冷的绝望。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

异变再生!

前方的虚空,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并非猎食者出现时的沸腾,而是一种空间本身被强行揉皱、折叠的诡异景象!光线在这里弯曲、断裂,形成无数破碎的光斑。

紧接着,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而纯粹的灯塔牵引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攫住了艾拉!

这股力量并非来自灯塔本身散发的温暖秩序,而是源自灯塔光芒投射路径上,某个被扭曲空间包裹的、无法感知具体形态的“节点”!它像是灯塔光芒在穿越混乱虚空时,被某个强大的存在或法则强行扭曲、汇聚形成的“引力奇点”!

“什么?!”艾拉惊骇欲绝!她体表的烈焰盔甲在这股纯粹的、不讲道理的牵引力面前,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飞遁的姿态被强行打断,整个人如同被卷入漩涡的落叶,不受控制地被拖向那扭曲空间的中心!

神骸结晶的冰冷指引瞬间被这股更强大的牵引力覆盖!结晶本身也在这股力量下剧烈搏动,赤红与幽蓝的光芒疯狂闪烁、冲突,仿佛遇到了某种令它极度不安的存在。

艾拉拼命挣扎,试图催动盔甲的力量对抗这股牵引,但她的生命之火己如风中残烛,盔甲的力量也随之急剧衰减。葛温叔叔留下的守护银光在强大的空间扭曲力场下,更是如同泡沫般迅速消散!

扭曲的空间中心,景象开始变得清晰。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的核心并非灯塔的温暖白光,而是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能冻结时间的幽蓝!漩涡的边缘,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痕如同闪电般明灭不定,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而在漩涡最外围,隐约可见一些……东西的轮廓。

那是残骸。

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金属舰体碎片,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的残骨,在漩涡边缘缓缓旋转、沉浮,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和诡异的能量结晶;一些形态扭曲、早己失去生机的庞大生物尸骸,被冻结在扭曲的光线中,如同琥珀里的远古昆虫;甚至还有几具相对“完整”的、穿着样式古老残破盔甲的类人形躯体,在漩涡的引力下如同钟摆般晃动,空洞的眼窝里残留着永恒的惊恐……

这里,是灯塔光芒路径上的坟场!是无数试图靠近灯塔的存在,被这扭曲的引力奇点捕获、碾碎、最终冻结的葬身之地!

艾拉的心脏瞬间沉到了冰点!刚逃离猎食者的爪牙,又落入这更恐怖的引力坟场?难道这就是靠近彼岸灯塔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看着那越来越近、散发着致命幽蓝光芒的漩涡核心,看着漩涡边缘那些无声诉说着死亡的残骸,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生命燃烧己近尾声,守护银光彻底消散,遗骸回响趁虚而入,在她脑中掀起滔天巨浪。

灯塔温暖的光芒就在漩涡之后,如此之近,却又隔着生与死的天堑。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被吸入那幽蓝漩涡的毁灭核心,意识也因绝望和侵蚀而即将涣散的最后一刻——

胸口的神骸结晶,那属于卡莱尔队长的赤红部分,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也是最炽烈的一点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股决绝的、带着自我牺牲意味的意志洪流!

这股意志洪流强行压制了结晶内部幽蓝权柄的蠢动,不再抽取艾拉的生命力,反而将仅存的、属于卡莱尔焚恨意志的最后一点力量,化作一股纯粹而短促的逆向推动力!

这股力量并非对抗那强大的漩涡引力(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巧妙地施加在艾拉身体与漩涡引力方向形成的一个微妙夹角上!

如同在奔腾的洪流边缘轻轻推了一把即将被卷走的浮木。

艾拉被漩涡引力疯狂拖拽的轨迹,在这股巧妙的推力作用下,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偏转!

她的身体,擦着那散发着幽蓝死光的漩涡核心边缘,险之又险地飞掠而过!漩涡核心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几乎让她瞬间失去知觉!边缘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痕如同毒蛇的獠牙,撕裂了她体表本己黯淡的烈焰盔甲,在她的手臂和肩颈处留下数道深可见骨、边缘闪烁着幽蓝冰晶的恐怖伤口!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但她终究没有被漩涡吞噬!

身体在惯性和残余推力的作用下,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漩涡引力场外围相对“平静”的区域抛飞出去。而那个方向,恰好是灯塔光芒穿过扭曲空间后,重新变得温暖、恒定的区域!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艾拉模糊的视野捕捉到,在漩涡坟场的外围,那片被灯塔秩序光芒重新笼罩的虚空中,似乎漂浮着某种巨大的、规则的长方体轮廓……

那轮廓,像极了一口……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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