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污言秽语与叫声混着劣质音响的轰鸣，像一团粘稠的污泥裹住纪寒的耳膜。
他屏住呼吸，身体悬挂在通风管道的锈蚀横梁上，衣服与管道的暗灰色融为一体。
唯有手中的数码相机在红外模式下发出微弱的红光。
镜头里，纪涛蜷缩在角落，手指颤抖着卷好锡纸，浑浊的瞳孔因兴奋而放大。
莉莉被两个壮汉按在台球桌上，膝盖的旧伤与新添的青紫交错成丑陋的地图。
她却望着龙哥手中的白色粉末咯咯傻笑，仿佛那些粗暴的拉扯只是无关痛痒的挠痒。
“龙哥，再来一口…… 就一口……” 莉莉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毒贩扯开她内衣时突然转为谄媚的娇笑。
纪涛像是没听见，用信用卡熟练地将粉末刮成首线，低头猛吸一口，随即在地，嘴角挂着痴傻的涎水。
他甚至还伸手去够散落在地上的烟盒，仿佛那比亲女友的屈辱更重要。
纪寒的指节抵在管道壁上。
原主记忆里那个会把第一块红烧肉夹给弟弟的二哥，与眼前这个麻木不仁的瘾君子重叠又撕裂，让他胸腔里翻涌着混杂着愤怒、悲哀与冰冷杀意的浪潮。
但他没有动 —— 军用手表的秒针在黑暗中划过 12 下，他强迫自己将情绪压进心底最深处的战术匣。
“妈的，扫兴！” 龙哥踹了纪涛一脚，“货给他们，滚蛋！再拿不出钱，就把这卖到缅北去！”
手下将一小包粉末扔在纪涛脸上，莉莉尖叫着扑过去抢夺.
纪涛则像护崽的狗一样将她和毒品搂在怀里，连滚带爬地冲出地下室。
两人在巷口就迫不及待地分食了那包 “货”，互相舔着对方鼻孔残留的粉末，发出满足的呻吟，仿佛刚才的羞辱从未发生。
纪寒看着他们跌跌撞撞消失在雨幕中，没有追。
他知道，此刻就算用枪指着纪涛的头拖回家，也只是让母亲面对一个更绝望的瘾君子。
只有彻底斩断货源，摧毁这个让二哥堕落的毒瘤，才有一线救赎的可能。
地下室的门被重新锁上，龙哥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都他妈给我精神点！明晚去‘老鬼滩’接货，这批‘白粉’纯度够高，够咱们吃半年！”
“龙哥，听说‘老鼠’那边出了点事，咱们跟缅北的线会不会……” 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慌什么！” 龙哥啐了口唾沫，“‘老鼠’那蠢货是自己作死，咱们走的是‘蝎子’的专线，安全得很！明晚十二点，老规矩，带足人手，货一到手就分散运输，谁要是坏了老子的事，就跟这地下室的水泥地融为一体！”
………………
半个小时后，云山市公安局的指挥中心彻夜未眠。
王志强将一叠照片摔在战术桌上，照片上纪涛和莉莉吸食毒品的画面让在场的老刑警都倒吸冷气。
“这是纪寒凌晨三点传回的情报。” 他指着投影仪上放大的地下室结构图，“毒贩头目‘龙哥’真名赵天龙，前科累累，手下有二十余名武装马仔。”
一名年轻特警忍不住问：“王队，这情报来源可靠吗？”
“闭嘴！” 王志强猛地转身，警服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纪寒用命换来的信息，再质疑的人现在就去后勤处报到！”
会议室鸦雀无声。
王志强深吸一口气，展开标满红圈的地图：“明晚十二点，老鬼滩码头有大宗毒品交易。缅北‘蝎子’组织的货船，赵天龙负责接货分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省厅刚发来密令，这次行动代号‘清礁’，务必人赃并获，斩断跨境贩毒链条！”
“可是王队，” 副队长老李皱眉，“老鬼滩地形复杂，礁石区易守难攻，咱们警力够吗？”
王志强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把 92 式手枪和西个弹匣，推到桌角。
“这是给纪寒的。” 他声音低沉，“军方己经协调市缉毒局，特批他以‘战术顾问’身份全程参与。”
众人面面相觑 —— 他们都听说过纪寒昨晚在化肥厂的神勇，但让现役军人持械参与在城市中的警方行动，这在云山市还是头一遭。
以往，军队都只是负责边境线的行动而己。
“记住，” 王志强敲了敲桌面，“纪寒的身份严格保密。行动中一切听我指挥，但如果遇到突发状况……”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 那个年轻军人的战斗力，很可能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次日黄昏，暴雨再次席卷云山市。
纪寒站在特警运兵车旁，雨水顺着他的战术背心滑落，在 92 式手枪的枪身上凝成水珠。
王志强扔来一件黑色雨衣：“穿上，别太显眼。”
“不需要。” 纪寒检查着弹匣，“雨天更利于隐蔽。”
王志强看着他被雨水打湿却依旧挺拔的背影，想起老纪当年也是这样，越是恶劣环境越像出鞘的刀。
“记住，” 他沉声叮嘱，“只负责策应和抓捕，不许擅自行动！”
纪寒点头，目光却投向远处被乌云笼罩的老鬼滩 ——
那里的礁石在卫星地图上像无数把淬毒的匕首，正适合上演一场血腥的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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